无欲无求

无欲无求

那是农历正月初八的晚上，所有人还沉浸在过年的喜悦氛围里。

因为对向车使用远光灯致我目眩，没看见路上的行人撞了上去。报警，抢救伤员。最后伤员抢救无效死亡。而我构成交通肇事罪要进看守所。在交警队做好所有材料，开出刑事拘留证，交警开警车送我到看守所里，然后离去，把我交给两名狱警。

“把身上所有东西掏出来放在桌上。”其中个子比较高的狱警向我喊到。“包括皮带，鞋带，还有是硬质材料的统统解下来放在桌子上。”另一个狱警也向我喊到。

此时我已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地朝桌子上放我的东西，钱包，香烟，打火机，手表，手机，皮带，鞋带……

“没有了吗？”高个子狱警问我。

“没有了。”我吱唔了一声。

“把衣服一件一件脱，我看看。”

我木讷地脱着衣服。

“噢，不要脱了，是没有了。把皮鞋脱下来，鞋里有钢板，要抽出来。”

我脱下皮鞋，另一个狱警从鞋底和鞋垫的夹缝里抽出钢板。

我心里想:还长见识了，鞋里居然还有钢板。

“在这张物品清单上签字，你所有的东西明天会交给你的亲属，放心，不会少一样东西的。”高个子狱警说着并把物品清单放到我面前的桌子上了。我弯腰拿起笔签了字。

“我们送你到11号牢房，走吧！”另一个狱警说到。

一边一个狱警提着我的胳膊把我往前推着走。这哪里是送呀，明明就是押嘛！

我记不清他俩押我过了几道铁门，只记得每到一道铁门要刷卡开锁，而且还有一把铁锁要用钥匙开的，再通过好幽深的过道来到11号牢房门口。

打开铁门，高个子狱警把我塞进去关上铁门。这道铁门跟里面还有道实心铁门中间只能站我一个人。我心里想不会就这样让我站在这里吧！那还不难受死了！

里面那道实心的铁门突然缓缓打开，11号牢房也缓缓映入我的眼里。昏暗的灯光从好高的房顶映下，显得这间房好深，好长。左边靠墙下是一张整的大铺，(就像北方的大坑)上面睡了十几个光头(后来知道在看守所里都要剃光头。)，在这种灯光影映下甚是吓人，我的心突然收紧。

“进去！”外面的狱警向我喊到，我走进房里靠在墙角，那道实心的铁门又缓缓关上了。

这时从我对面的小铁门处走过来两个光头。(后来知道他俩没睡觉是因为要看更，就是怕里面的犯人想不开，出现意外。)

“蹲下！犯什么事进来的？”其中一个光头向我喊到。

我看了看他没吱声。

“怎么？没听见吗？叫你蹲下！找打呀！”另一个光头向我喊到。

“我为什么要听你们的？”我望着他俩。他俩在我面前也没敢吱声，因为我比他俩强壮多了。

“是龙你盘着，是虎你卧着。在这里，你必须听我的。”一个混厚的声音从旁边的大铺上传来。

“老大，这小子不听我们的，喊其他人都起来教训这小子。”其中一个光头走到大铺第一的位置，对睡在那里的人说。

“嗯，都起来，教训一下这小子。”那个人说着就翻个身继续睡。

只见其他光头都坐起来，开始穿衣服，看来是要开始教训我了。

“妈的，老子是个杀人犯，已经没有出去的希望了，正好拿你解解闷，开开心。”一个满脸刀疤的光头恶狠狠地对我说。

“就你小子在这还敢狂？老子是个强奸犯，信不信老子把你也奸了！”一个长胡子的光头用挑衅的眼光看着我。

说话间他们都已穿好衣服，下了大铺，眼看就要到我面前了。我连忙蹲下来，双手作揖:各位大哥，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交通肇事才进来的，不懂里面的规矩，请你们不要怪我，不要打我，好吗？

“不要打你！老子这么冷的天，大半夜的搞不到睡个好觉，还不是因为你！怎么地也要让我练两下子吧！”一个五大三粗地光头拨开其他人向我冲来。(后来知道他是练拳击的，由于误击致人重伤才进看守所的)

我赶忙趴在地上爬到大铺第一那个位置:老大，老大，救救我，我不是干坏事进来的，我是因为交通意外才进来的，你让他们放过我吧。求你了。

因为我看到其他光头都起来了，就他还睡在那，而且刚进来时那小光头也喊他老大的。我想他肯定是这间牢房的老大，只有来求他了。

“还狂吗？能听话不？”这个人眼睛都没睁，睡在那里问我。

“能，我能听话，什么都愿意听你的。”我急切地回答。

“那好，你问我们教育局长怎么发落你吧。”说完，他翻个身又睡了。

“既然老大说了，我安排吧，你过来。”一个文质彬彬的老年光头向我招手。(后来知道他是市教育局局长，已退休，因老婆贪污连带抓进来的)

我走到他面前，他坐上大铺指着我说:“进到这里，别说谁做了好事，谁做了坏事；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在这里我们全都是犯罪嫌疑人，知道吗？理解吗？”他放下手开始解衣服，估计是准备再进大铺的被窝了。

“是的，我清楚了，我也理解了。”

“你要是进来时老实回答问题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惹的我们大半夜睡不好觉，对你总要有点规矩惩罚的。这么冷的天就不要你法冷水澡了，你就冷水洗个头吧。总比有些刚进来就被打的鼻青眼肿好受些吧！”说完他进被窝睡了，其他人也都解衣进被窝了。

我心想:这里还有洗澡的地方？还能洗热水，冷水？我怎么没看到？

“怎么？站在那不动是要我们帮你洗吗？”其中一个看更地光头蔑视地看着我说。

“不是的，我不知道在哪洗。”我看着他俩说。

“最里面！那个角落看到没！”另外一个看更光头指着对我说。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才看见角落里有个厕所蹲坑，蹲坑上方就有个自来水龙头。

我慢慢走过去，蹲下身把头伸向打开的水龙头。其实今晚到现在的经历一直让我处于麻木状态，我根本没觉得水有多冷。我紧张，恐慌，无助，我忍不住哭了起来。我的泪和着从头上下来的自来水顺着脸流在下面的蹲坑里，又从蹲坑里流向不知道的哪里。

我哭好了，关了水龙头，我站了起来。大铺上的那些光头依然睡在被窝里，至于睡着没睡着，鬼才知道。我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水，望着两个看更的:有毛巾擦头发吗？我睡哪？

“没有毛巾，日用品要等到明天你家人送来。因为你没有被子，你只能蹲墙角了。”其中一个看更的对我说。

辛亏我是板寸头型，衣袖抹抹差不多就干了。

我蹲坐在墙角里，双手抱膝，我想想些什么，可我已没有思想，我太累了，我快要崩溃了。我知道我什么也想不了，做不了了，我只能睡觉了。

我在一片空白里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