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失去的总是美好的。但蝴蝶湾留给我的，并不全是美好的记忆。
蝴蝶湾村小，地方小，可耕种的田地也少。除了村对面的一片田地外，在南琢圩和西渡圩各有田地，这些田离村里的路途比较远，去干活，非得动船动橹不可。尽管如此，村里人均田地还是不到一亩，地里的收成，除了上缴公粮外，也就凑凑合合地填饱肚子。但我家情况又有点特殊，父亲在镇上教书，是拿工资的，母亲还是民办教师，是拿工分的。由于爷爷奶奶身体一直有病，父亲的工资大多交给了医院，而母亲的工分远抵不够爷爷奶奶、母亲、姐姐和我五个人的口粮，我家一直是“透支”户。一度，村上的小队长不肯把口粮分给我们，而是把它锁在仓库里。等我们凑够钱，去仓库拿口粮时，大部分已经被老鼠吃空。前段时间，我跟同事讲，我是曾经挨过饿的，知道饥饿的滋味，当时我没有跟他们解释，现在可以说说了，由于没有拿够口粮，一般过了春节，家里的粮食就不多啦，到了三四月份，春粮还没有长成，家里已经断了粮。尽管父母千方百计想办法，但还是捉襟见肘，日子过得十分艰难。我吃过麦米饭，也就是把元麦轧成米粒一样烧成的饭，样子蛮好看，却难以下咽。我还吃过洋大头菜饭，也就是在米饭里掺上洋大头菜等辅料，骗骗肚皮，这些还是好的，总归还有点粮食，有几次，家里一点米也没有，只能吃粗糙塞喉的麸皮面。好在，还有亲戚和好心的邻居及时接济，才渡过了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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