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时代（5）

 

01.

　　初二上学期的期末考试结束了。

　　晚上，108宿舍里的十位女生都在收拾各自的东西，准备回家了。

　　陈萍走到余希的床边，捡起掉在地上的一张纸。

　　“这是什么？”陈萍问道。

　　余希看了一眼，突然想起那是……不！

　　“这什么呀？”燕子也好奇凑过来看。

　　俩人好奇地打开了那张纸，余希已经来不及抢了。

　　“吁……情诗啊。”陈萍惊叹道。

　　“咳咳……余希，一见钟情爱上你，二话不说追求你，三番五次去约会，四处奔波拜访你，五福临门喜字帖，六六大顺邀朋友，七上八下成一家，八星高照我爱你，九九归一到永远，十全十美甜蜜蜜。署名，黄海。”燕子念完不禁一阵哆嗦。

　　“吁……余希，黄海还给你写过情书啊。”陈萍被这情书肉麻道。

　　余希一脸尴尬。

　　“不过就黄海那水平能写出这东西？一看就是哪里抄的吧。”陈萍收起情书，放在余希的床上。

　　宿舍里此时只剩下一阵笑声……

　　那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啊。

　　 02.

　　放寒假了，余希难得睡到早上十点多才醒。

　　她穿着小鱼睡衣，下楼一脸困意地走进浴室。

　　余希嘴里叼着一根牙刷，正准备洗漱，前额零碎的刘海遮挡住她的视线。

　　因为强迫症的关系，她要带着发带才能洗漱。她想起自己把发带落在房间里了，正准备上楼去取。

　　突然两个高挑的男生出现在余希的视野里。

　　两位男生同时打量着余希，神色各异。

　　“哥。蒙……”余希看到蓝衣男子后慌忙捂住自己的嘴。

　　我的天呐，这不是蒙奇奇吗？他怎么会来我家？

　　他跟我哥……是同学？

　　“余飞，这位是……”蓝衣男子问道。

　　“她是我妹妹，叫余希。”余飞解释道。

　　“你好，我叫温晟。”蒙奇奇向余希伸出他的手。

　　“你…你好。”余希礼貌性地和他握手。

　　但余希的耳边却一直回荡着林墨宝之前对她说过的话。心不由得一紧。

　　这么温柔的一个人，真的扇了五班那位女生巴掌吗？

　　“哥，你怎么不早说你要带同学回来啊？你看我这副样子以后可怎么见人？”余希把余飞拉到一边小声抱怨道。

　　“我说过了啊。”余飞说道。

　　“什么时候？”

　　“早上啊。”

　　“早上……我那时候还没睡醒呢。哪里知道？！”

　　“那就不能怪我了。不过你这副模样确实该改改了。”余飞瞥了余希一眼，不禁嘴角轻扬了一下。

　　“你……”余希气结。

　　余希转过头尴尬地冲温晟温柔一笑，快速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妹妹就是这样，你别见怪。”余飞对温晟说道。

　　“你妹妹她，挺可爱的。”温晟说道。

　　房间内，余希拨打了林墨宝的电话。

　　“墨宝，墨宝。”余希激动地唤道。

　　“怎么啦？”

　　“你猜我刚刚看到谁了？”

　　“谁啊？”

　　“蒙奇奇！”

　　“什么？在哪看到的？”林墨宝突然激动问道。

　　“我家。”

　　“你家？好好好，我马上来。等我十分钟。”

　　“好。”余希挂掉了电话。

　　余希刚打开房门，就看到对面正要走出房间的两个人。

　　“哥，你们这么快就要走啦？”余希问道。

　　“对啊，我们还有点事呢。”余飞说道。

　　“哥，同学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让他再多待一会吧。”余希哀求道。

　　如果蒙奇奇走了，那以后她要怎么面对墨宝……

　　“小鱼，你今天有点奇怪，我警告你哦，小孩子不许早恋。”余飞看出端倪，严肃地说道。

　　“不是我……”

　　“上次你们年段就有个五班的女生对我们阿温拉拉扯扯的，一直嚷嚷着问他叫什么名字。阿温只是一甩手，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脸，就传闻说他扇了那个女生巴掌。小鱼，像这种事你可千万不要学。”余飞皱眉说道。

　　“原来是这样……”余希小声嘟囔道。

　　在最后关头，林墨宝和温晟见了一面。虽然只是匆匆一眼，但林墨宝已经很开心了。

　　“小鱼，能跟你成为朋友真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了。托你的福，我终于又见到蒙奇奇啦！”林墨宝抱着余希的胳膊开心地说道。

　　“墨宝，蒙奇奇没有打那个女生。”余希说道。

　　“啊？”

　　“蒙奇奇是被冤枉的。可是我们却好像总是选择相信我们所听到的谣言……”余希说道。

　　林墨宝望着余希，若有所思。

　　 03.

　　初二下学期开学的第三周，林承杰又被班主任点名批评。

　　教室里，两名女生坐在余希的身旁谈论着。

　　“我听说林承杰打了我们班的陈素琴。班主任生气，让他停课三天。”班里女生a对女生b说道。

　　“这又是怎么了？”女生b问道。

　　“不知道啊。不过我之前听说陈素琴好像喜欢林承杰吧。难道是想向林承杰表白吗？”a疑惑道

　　“人家林承杰可是我们淑媛的男朋友，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被打也是活该，做什么不好？非要做第三者！”

　　“……”

　　余希望着前桌空荡荡的位置，有些伤感。一边听着别人的对话，一边若有所思。

　　第三者吗？那我也是第三者吗？也许……有些人就只适合收藏在心底里吧。

　　“我听说陈素琴的哥哥是九年级的恶棍，她说她要叫她哥哥来打林承杰。”女生a又开始说道。

　　什么？余希心不由得一紧。应该是谣言吧……可绝对不能那样做。余希耐心听着她们的对话。

　　“真的吗？”

　　“我也不知道……听说是等林承杰回来上课以后就动手。”

　　余希手中课本的一角被她捏的皱皱巴巴，她自己都没发现。

　　是真的吗？如果是到底该怎么办？

　　余希心急，打算找陈素琴谈话。

　　——女生厕所里——

　　“素琴，你真的要叫你哥打林承杰吗？你可不可以让你哥……”余希哀求道。

　　“手下留情吗？那他打我的时候手下留情了吗？”陈素琴一脸拽样地看着余希。

　　“素琴，如果你哥打人的话是要被记过处分的。”

　　“记过处分我也要让他知道打我的下场。”

　　“素琴…你劝劝你哥哥吧。”

　　“实话跟你说吧，林承杰打架斗殴的事迹高年段的都知道。上面早就有人看他不爽了。林承杰不是很能耐吗？怎么？还需要一个女生来替他求情？”陈素琴说完转头就走。

　　余希一人停留在原地目光呆滞。

　　 04.

　　不想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一周后的晚自习下课后。

　　突然外面来了一群人怒气冲冲地围堵余希的教室，但只走进一个白衣男子。

　　他皮肤白皙，目光凶狠。

　　“谁是林承杰？”他怒气冲冲地问道。

　　“我。”林承杰应道。

　　那个白衣男子先是一直推林承杰，然后说道：“你小子很拽是吧？连我妹妹都敢打？”

　　林承杰撞到了椅子，白衣男子还推他。

　　但是林承杰一直都没有还手。

　　余希好想上去拉住那个男的，却被一旁的林墨宝拉住了。

　　“小鱼，不要去。”林墨宝像是看穿了余希的心思。

　　余希就这样全程看着林承杰被人打，可她却无能为力。

　　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她好恨自己如此这般懦弱。

　　那个男的大概揍了林承杰半个小时，余希看见林承杰的嘴角都出血了。

　　待那一群人走了以后，余希才凑近林承杰。

　　“你嘴角流血了…”余希说道。

　　“小伤。”林承杰用右手往嘴上一抹说道。

　　“你刚刚为什么不还手？”

　　“不想跟他们计较。”林承杰说完就转身离去了。

　　余希就那样看着他，一脸忧伤和自责。

　　 05.

　　这件事被班主任知道后很生气。

　　以为又是林承杰挑起的，就说初三绝对不会再收林承杰。

　　“你叔叔是校长，可我才是这个班级的班主任！”班主任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道。

　　下课后，林承杰转头对余希说道：“初三我可能要转学了。”

　　“哦。”余希应声道。

　　“你会想我吗？”林承杰问道。

　　“不会。”余希果断地说道。

　　“为什么？我以为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该想你的人是淑媛，你应该问她才对。”余希的话里尽是酸楚。

　　很多时候我们总是这般身不由己，口是心非。

　　但只有余希心里明白，只有压制住她内心中的情感，不念，不恋，不相见。她才能不去破坏别人的感情。

　　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吧，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06.

　　周六，余飞在和余父余佑中在用手机视频。

　　“小飞，你妹妹呢？”余佑中在电话里问道。

　　“在房间里呢。”余飞回答道。

　　“那你把电话给她。”余父说道。

　　“小鱼，爸找你。”余飞推开了妹妹的房门说道。

　　“等等等等会，我在打游戏呢。”余希在键盘上手忙脚乱地说道。

　　“快点！”余飞催促道。

　　“呼……哎呦爸，怎么啦？”余希接过电话问道。

　　“你刚在干嘛？这么久才接电话？”余父面露不悦地问道。

　　“打游戏……”余希有些心虚地说道。

　　“我听你哥说你的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余父问道。

　　“嗯。”

　　余希顿时觉得心头一紧。完了……老爹又是来问成绩的……

　　“那你考得怎么样？”余父皱眉问道。

　　“主科的话就数学不及格，但我的语文和英语考的还不错。”余希回答道。

　　“数学不及格你中考就完了！这一天天的还就知道打游戏。”余父顿时气的唾沫横飞。

　　“我本来就不喜欢数学。”余希也面露不悦地说道。

　　“不喜欢别读了，出国来工作。让你读书简直是在浪费我的钱。”余父怒道。

　　“出国就出国！工作就工作！”

　　反正班里那几个男同学们也总是爱欺负我，跟班主任说了也只是骂他们几句而已，根本就没有得到有效的解决。

　　我不想再见到他们了。或许我走了，墨宝就不会再被我连累了。

　　出国吧，让这一切都快点结束。

　　 07.

　　余希在伯父的带领下去了广东签证。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离开家，出远门。

　　“真的要出国了吗？感觉就像做梦一样……”余希住在广州的旅馆里望着窗外发呆。

　　以后就再也见不到林承杰了吗？心里其实还是有点不舍的。

　　本来余希以为班主任说拒收林承杰是开玩笑的，只是想吓吓他而已。但没想到林承杰初三开学的时候真的被班主任拒收了。

　　余希最后一次见他，是在班级里的门口。

　　当时余希和林承杰只对视了一眼。

　　林承杰一袭灰衣，额前散落着些零碎的刘海。在他俊美的脸庞上余希看到了四个字：生人勿近。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他的头发上也全是汗水。

　　他来余希的学校里找林泓毅打篮球。不过在余希看来，他应该也是来看马淑媛的吧。

　　余希垂眸强颜欢笑。

　　那一刻，余希真的觉得他有点陌生。

　　曾经朝夕相处的人，突然间就觉得疏远了。

　　自己好像认识他，又好像不认识他。

　　林承杰，我们终究还是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08.

　　初三开学，余希终于搬进了新的女生宿舍楼。

　　不过初中部住在六楼，是最高层。所以一般余希晚上嘴馋的时候还是输给了她的懒。

　　初三刚读了一周，余希就正式辍学了。

　　她走那天，班级里有好多女生和她相拥。

　　“余希，可别忘了我们，一定要记得我们。”同学们说道。

　　“我会的。”余希朝他们微笑着。

　　——女生宿舍楼里——

　　“我明天就要离开了，我这么多的东西你们看看喜欢哪个？我送给你们。”余希对着室友们说道。

　　“小鱼，我想要你的校卡。”林墨宝红着眼睛说道。

　　“好，给。”余希大方地摘下自己左胸前上用别针挂着的校卡递给林墨宝。

　　“太好了，这样我就能感觉你一直在我的身边。”林墨宝把余希的校卡放在自己的左胸前微笑道。

　　“傻瓜，等我回来了，我们还会再见的。”

　　“嗯嗯。”林墨宝抱着余希说道：“可是小鱼，我舍不得你。”林墨宝开始哭了。

　　“我也舍不得你们啊，乖，不哭了。”余希连忙安慰道。

　　宿舍里的女生们一个接着一个和她相拥着说：“我们会想你的，一定要快点回来。”

　　“嗯嗯，我也是。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可都要好好的。”

　　“嗯嗯。”

　　余希忍着泪水，离开了班级，离开了宿舍，离开了学校。

　　以后，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聚。

　　 09.

　　离余希出国的前一周，余希的家里来了十多位同学。

　　本来余希一直觉得她家也不小，没想到当同学们站在自己家门口的时候，她顿时有种“家里容不下这么多人”的即视感。

　　余希目光一扫。连林泓毅都来了，林承杰居然都没有来……

　　他不知道我要出国的事吗？

　　或许那天在班级门口，就真的就是我们的最后一面了吧。

　　余希带着同学们去自己的家乡爬山。

　　余希爬到最高的位置朝空谷大喊了一句：“混蛋！”

　　众人不知她此举何意。

　　只有她知道，她心里想的是：混蛋林承杰，我喜欢你，我好想再见你一面。

　　 10.

　　出国的飞机起航了。

　　余希在一位同乡阿姨的带领下，背着行囊奔向了有父母的地方。

        但那里，却再也没有林承杰和她的好朋友们了。

　　余希的学生时代就这样落幕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