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学校组织的郊游是良吉山徒步观光,上山的路走了差不多一半的时候,大队伍半场休息,班主任一点名才发现班里少了三人。
许建良就不说了,隐形人,经常玩消失的,说不定过一会又出现了,不重要。
关键是光仔也不见了,老师问了好几个同学都说没看见,平常最靠谱的三好学生,怎么也走丢了。
最后还有一个,是班里最能“打”的豪哥,学校里出名的问题骚年,自称有黑社会老大罩,同学们私底下都叫他烂仔豪,热衷于收胆小的保护费,却略过大个子,典型的欺软怕硬,平常在班经常叫骂光仔,却一次也不敢动手,因为一向沉默寡言的光仔全身散发一种别惹我的傲气,这让豪哥非常不爽。
有三个学生走丢了,这可把老师们急坏了,连训导处主任都惊动了。
然而在山头的背面,山路基本都已经被野蛮生长的荒草给淹没了,豪哥拎着一根棒球棍边开路边骂咧咧。
“那小白脸腿脚够快的,明明看他刚刚还在前面,一溜烟就没影,别让我逮住他,非把他打出屎来!”
豪哥身边还有一个年纪稍大一截的黄毛,十五六岁的模样,叼着根烟,在一边装模作样地吞吐烟雾。
“阿豪,你说你要教训那小白脸,非要来良吉山这么老远吗?直接蹲校门口,等他放学,叫上多几个兄弟一起揍他一顿不就完事了吗?”
“黄毛哥,你是不知道啊,那小白脸家里挺有钱的,上学放学都有人开车过来接送,没机会下手啊!”
“桀桀桀桀,吓唬吓唬他,让他把每个月的零花钱全吐出来,那以后烟钱都不用愁了。”
然而,就在黄毛和豪哥像无头苍蝇在山上瞎折腾的时候,其实小白脸老早就甩开他们,估摸着方位,他很快就找到了许建良,跟了他一路,他也毫无知觉,直到蜡黄脸的男尸出现在眼前。
小白脸其实就是光仔,而且之前还在车上的时候也不是只有许建良看到那具男尸,光仔也看到了。
“又是一只糊涂鬼,便宜我咯”
背后无来由的响起一句话,吓的许建良心脏都快爆掉,回头一看原来是同班同学朱光鉴心里才一送。
“你刚刚说什么了?”
“我说那人糊里糊涂死了。”
许建良心里一跳,一种不妙的预感漫上心头,紧张到手心都冒汗了,虽然极力掩饰但一切看光仔眼里。
许建良分辨说:“你胡说什么,那个人不就是坐在树边睡着了吗?同学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
“还要装吗?你应该也知道那人已经死了,而且还是刚死的。”
说完光仔直愣愣盯着许建良,盯得他躲避视线,盯得他浑身发毛。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好一会,许建良终于招架不住,准备借尿溜之大吉。
“朱光鉴同学,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看那人就是在睡觉,我觉得还是不要打扰人家为好,我尿急,先去方便了。”
“又是借尿遁吗?这么走了下次就没这样的机会了,这可不是你藏在那废弃防空洞的死猫死狗可以比的。”
“你怎么发现我的秘密基地的?你跟踪我?”
这可是踩到许建良的雷区,这是他最不愿意被人揭穿的秘密,一种恼羞成怒的情绪在许建良心里轰然爆发,此刻的变化看在光仔眼里,就是一副毫无征兆的狰狞面目,哪还有之前畏畏缩缩的模样。
连光仔也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想到此刻气氛有点失控,他脑筋急转,眉头一皱计上心头,于是连忙绕开话题说:
“如果我没猜错,这可是临床死亡期的活人。”
听到这话许建良果然表情有所缓和,似乎也能触探到他的兴趣点,可以消除戒备,而且许建良毕竟还是个小孩,没有光仔那么城府,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什么?什么?什么是临床死亡期的活人?那个人真的没死?还有,我刚才好像听到你说他是只糊涂鬼?这个世界真的有鬼?”
“你一次过问太多问题了,先说说这蜡黄脸的男人吧,毕竟时间不多了。”
“好,我闭嘴,你说。”
“死亡是个模糊的概念,有的看似死了实际还活着,……。”
听完光仔的奇论,许建良瞬间变成一个好奇宝宝,粘向光仔,那脸都快凑近得要顶到他的下巴了,那眼珠子水润晶莹,很难想象他刚才还一副要择人而噬的模样。
以光仔的心性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涉及到死的话题,许建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只好走到黄脸男身边,认真地检查一番,印证了自己猜测后,然后继续耐心把自己从书里读到的关于死亡的生物学知识给许建良简单捋一遍。
从光仔的口中知道,那个黄脸男是吸毒过量致死的,虽然还没完全死透,但是在许建良家乡的这种小县城是没有那些可以救他的医疗设备的。
“活的不明不白,死了也不明不白,白死!”
到最后光仔摇头晃脑说了句高深莫测的话,许建良忍不住怼他一句。
“你一个小孩为什么老学大人讲话?”
“你不也是小孩吗?小孩怎么了?很多人是身体长大了,可是脑袋没长大,所以这个世界才那么多糊涂鬼。”
许建良自行脑补光仔说的那糊涂鬼就是人们常指的那种糊涂鬼,实际上光仔却另有所指,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是关于黄脸男尸体的处置,两人在此事上产生了分歧。
两人争论的时候,黄脸男已经越过临床死亡期,一种肉眼不可见的变化在它身上静静悄悄的发生。
诡异的是两人居然也都同时感觉到了,还不约而同地同时停了下来。
“你也感觉到了?”
“什…么感觉,没感觉!”
“不对,你肯定也感觉到了!”
光仔的目光太过锐利,简直就像在拷问许建良的灵魂,为了躲避视线,许建良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砖头大石头,装模作样念起那句经典警匪片对白:
“举高双手,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是你所说的每一句都有可能成为呈堂证供。”
许建良以为这样回话会更有气势,能挡住光仔的精神攻击,实际上,他已经怂包到眼睛都不敢睁开,光仔当然不为所动。
“趁现在还没人过来,我们还是快点把尸体转移到其他地方吧,时间这么短,那尸体你也没参详够吧,过了这条村可就没这家店了。”
“不要再诱惑我了,私藏尸体也是犯法的,你没看过电视吗?”
“你是不是傻?现在被别人看到我们两个人在这里,有个人死了,到时候被捉去派出所那就八张嘴都说不清楚了,那才叫真的犯法呢。”
说话间光仔已经撸起袖子,抓起男尸的脚,往许建良那边拖着挪过来了,还打眼色示意让他帮手抬。
许建良感觉被忽悠了,但是一时间有点害怕了,反而找不出他话里的破绽,一个人蒙圈在原地,不知所措。
然而对许建良来说,遭遇光仔还不算最倒霉的,偏偏却在这节骨眼,豪哥和黄毛居然又狗屎地误打误撞地闯进来了。
这下子不要说许建良了,连光仔都愣神了,他没想到隔那么老远了,这两极品都能瞎猫碰上死耗子闯进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豪哥一脸小人得志,黄毛则肆意地狂笑,丝毫没察觉到光仔手里拽着的其实是一具尸体。
“喏喏,小白脸怎么那么巧咯,你豪爷我找得你好苦啊!嚯嚯,新郎哥也在呐!”
豪哥只顾着言语上挑衅,而黄毛已经麻利地从兜里取出瑞士刀,还耍了个刀花,看模样,这种吓唬人行当以前没少干。
看到许和光仔两人不为所动,豪哥有点懵逼,难道刚才的话说的不够狠?于是又添油加醋的来一遍。
“喂喂喂,孙子,没看到你豪爷么!看到右手边的黄毛哥吗?那是真家伙刀!”
为了配合豪哥的演说,黄毛又再耍了一遍刀花,还学港片里的变态拿舌头舔了舔刀刃,僵硬地模仿出一副杀人如麻的表情。
然而许和光仔两人还是不为所动,像看猴似的漠视他们,豪哥感觉自尊心被刺伤了,往日里积压的怨气一下子爆发了。
“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么?只要你爷爷我不高兴了,今天就要你留下两根手指,黄毛哥你都不认识?之前在六中把人捅进医院,下半身都废了!还有爷爷我,上次一声令下,七八百号马仔围住………”
豪哥气的都发抖了,口沫横飞地指着光仔一通毫无章法的乱骂,而黄毛都开始怀疑自己脸上的烟熏妆是不是化了,拿出小镜子照照,明明很潮很吓人的。
虽然豪哥和黄毛两人的出现事发突然,然而光仔在心中早就有了主意,一张嘴都是套路。
“能别说了吗?我哥刚杀了人,让我和阿良找地方埋了,能不挡路吗?”
直到此刻豪哥两人才把注意力放在光仔手上的尸体,然而他们怎么会相信。
“这么可怕啊,要不把叫他我们也杀了吧!”
说完两人又勾肩搭背地笑弯了腰,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
“不相信可以过来探探脉搏,我哥马上就过来了,你们不想死就快走吧。”
这个时候豪哥和黄毛表情瞬间凝滞了,不过黄毛还是不信邪,鼓起勇气过去看看。
先用手指探了探鼻息,没了!
又摸了摸脉搏,没了!
连黄毛都吓的跌坐地上。
最后光仔看火候差不多了,一把伸手钻入尸体里掏出满手的鲜红。
这一下可把两人吓得魂飞魄散,玩命地钻进草丛里,连爬带滚地撒腿就跑,一会功夫就消失在视线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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