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惠,小惠。”阿生总爱这样叫我。
我住的地方没有山头,去见阿生不用翻过一座山才能见,这里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傍晚的时候我干着家里的农活,眼睛朝阿生家的炊烟瞟,阿生说不定也不在家呢。
“看什么呢小慧。”不知道是哪一个讨厌鬼拍我的头,疼死了。我一定要翻一个白眼给他。
哈哈是阿生,阿生又跑老远去挑水了。
“你干嘛啊,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我当然不会不理阿生,阿生生的俊俏,小姑娘们都很喜欢他,我虽然表面上很霸道,可我也是个小姑娘。阿生挑水的时候爱唱歌,哼的歌谣我也还记得,虽然我如今头发斑白,卧在床上想的却全是青年时的阿生和我。
阿生家里的父亲并不是生他的父亲,阿生的父亲好早就丢下他逃离了人间。他的母亲和我的母亲是最亲的姐妹,我生孩子的时候一度害怕孩子受了近亲的影响。阿生的父亲将他养大,家里也还有很多人,阿生活的辛苦,可阿生每次说话却还是逗的我乐呵呵。阿生辛苦,阿生也愿意活。
我和阿生同年出生,甚至还稍稍比阿生大了一些。因此还算小的的时候我比阿生高,阿生都不敢在我的拳头下猖狂,长大了就不再欺负他了,阿生比我高的多了。也正因为这一点,阿生前几天才在我们的孙女面前吹嘘他有多厉害,我没戳破他,给尽了他面子。
其实我原本不能和阿生结婚。阿生一出生就和另一个女娃娃定了亲,后来女方嫌阿生家里穷,才解除了婚约。找啊找就找到了我头上,我当然不嫌弃阿生,一口就答应。我想着能做阿生的新娘,夜里翻来覆去地咯咯笑,皱纹都生出来了。
后来和阿生才结婚他就去了部队,男儿的血气使我更爱阿生,也愿意等着阿生回来和我生孩子。反正我打小就勤快,我能给阿生把孩子养的很好。部队里没有女生,阿生就只能想着我,我们当时不兴写信,我也不能写很多字,但阿生也夸我字写得好。有了一儿一女后,阿生就说别生了别生了,我们就养的起两个。我和阿生结婚了就住的房子住了四十几年,不能再搬走,我想着要死在这块土地上,和阿生一起。
“小慧,我的耳朵一年不如一年了。”
“那我要在外人面前可劲骂你。”
“啊?你说什么,你大声点。”
我知道阿生不能听见很小的声音,每次孙女说话我就叫她大声点,我还开玩笑说你有个聋子爷爷。我开玩笑的本事都是随了阿生。阿生看见孙女笑也跟着笑,我看见阿生笑也就开心了。有时候也很恼阿生,可阿生又有法子让我不恨,我想着人生的末尾一定要伴着他,下辈子也不奢望了。我的女儿活的很自由,儿子很孝顺。女儿放假回来看我一待就待很久,儿子时常来看我,他们走了我会抹眼泪,阿生也悄悄告诉了他们。我作为母亲不去阻拦阿生透露我的脆弱,如果脆弱能够换来和子女的相处也没什么不好。我的身体在慢慢老化,我还是很勤快,但我知道一日不如一日。我睡的不早可天一亮就醒了,或许是倒数剩下的日子就格外珍惜,我还是很信神佛,没事了闲了就请求祖先保佑我的儿女。早年我还是别人的孙女,现在也有了自己的孙女。早年我还是独立的只属于自己的青年,现在只由着儿女将我分属,好歹和阿生一块,看别人为我俩操心,是很幸福。
当然,在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定是阿生,陪着我最久的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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