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十三期专题活动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一只半大小土狗奄奄一息的蜷缩在路边。天哪，简直惨不忍睹！
它的头顶像是被劈开的，大面积开裂，脑浆暴露在外已经变色成了浓黄色，头骨业已发黑，皮肉就像风干的腊肉。望之触目惊心！
惨状还远不止此。
右眼珠整个爆出眼眶，挂在脸上，似掉不掉。左眼蒙着一层白雾，空洞无神。
身上血迹斑斑，估计还有一些看不见内伤。
此时，它似乎正努力保持清醒，当头低下去的时候拼命抬起来，但也只是抬起来，不声不响的，也许连喊叫的力气也没有了吧。
从伤口的颜色来判断，它极可能以这副模样在这里呆了好几天了。4月初，气温基本10℃左右，夜间甚至只有2~3℃，无法想象这几个日日夜夜，分分秒秒它是在怎样的痛苦中熬过的。
一位牵着爱犬正悠闲散步的小姐姐远远走来，当走到近前的时候，被它这副面目全非的样子吓到了，心突突的乱跳。定了定神，她俯下身去查看，确认小狗还活着，经过短暂犹豫后决心救它！
很快，求助的消息发布到了网上，很多人看到小狗的惨状后纷纷解囊相助，甚至有人忍不住落下怜悯的泪水。幸运的是没多久就筹到了一笔医疗费。一面，小姐姐已马不停蹄地将伤狗小心翼翼的送到了宠物医院，她也成了此次救助的代表人。
第一件事，检查伤口。
通过拍片，确认伤势如下：
男生，约4月龄
1. 头骨大创伤严重感染
2. 左上颚骨和右下颌骨断裂
3. 右眼必须摘除
4. 左眼框骨受损变黑有裂块。
5. 左眼软组织感染严重或失明
6. 鼻腔受损严重或影响嗅觉
7. 严重贫血
医生立即对它展开了抢救，麻醉后，它被推进了手术室。几个小时过去了，当它出来的时候，样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开裂的头骨被缝合上了，右眼摘除了，颌骨也进行了处理，左前脚上还缠着纱布。脑袋上那几道长长的缝线十分突兀，使它看起来更像一只修补过的毛绒玩具。医生说，左眼保住视力的机会不大，看恢复情况吧。
术后它被安排住进了一个笼子里，底上铺着干净的纸尿垫。由于伤势很重它需要住院观察，方便医生随时给它检查，换药，打点滴。小姐姐将术后的视频发在网上，全体网友都为它得到救治而发自肺腑的高兴，并衷心祈祷它的左眼能保住视力，哪怕一点点也好！
随着麻醉药性散去，它慢慢地苏醒过来，虚弱的抬起头缓缓的转动，似乎在回忆着发生了什么事。周围好陌生啊，它在哪里？！恐惧感犹如涨潮般汹涌而至一下子将它淹没了，它惊惶失措地想逃离，可是刚爬起来却站立不稳一个趔趄跌倒了，它发现自己什么也看不见了，不敢再动一动。短暂的安静后，现场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凄厉中充满了无助，再铁石心肠的人听后也会动容的。救助人小姐姐温柔地安慰它，叫它不要害怕，并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四月”。
四月怎么会不害怕呢？这段炼狱极刑般的经历将它击到了奔溃的边缘，它需要发泄，就让它好好哭一场吧。
术后第一次给它喂食，由于看不到什么东西到了面前，出于本能防御，它呲牙对着空中乱咬。经验丰富的医生一手轻轻按住它颤抖的身体，一手把装满流食的针筒推近到它的嘴边，终于，它闻出是食物的味道后便迫不及待地的舔食起来，那是饿了多久后才吃的第一顿饭啊。看起来它的嗅觉还在，真是万幸！
没多久，聪明的它慢慢感受到了周围人的善意，给它换药，拆线，喂食都很配合。只是，始终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惊恐感如影随形。当有人靠近它的时候脸部肌肉会不自主的绷紧起来，反射式呲牙，但从来都不真下嘴咬人。它还总是夹着尾巴，身体微微战栗。在漆黑的世界里对于人类的再次接近它保留着最低限度的防范。
对于它受伤的原因，有人猜测是车祸，有人说是被人打的，不管是怎么伤的吧，无论如何跟人类是脱不了干系的。
随着伤势的逐渐好转，它被安排到了一间单独病房，当然也就只有2平米大小，目的是让它能走动走动促进恢复。不幸的是，医生宣布其左眼视力已无法恢复了。它站起来摸索般往前挪了挪，很快又坐下。可以想象，如果一个人双目失明后被陌生人带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又因无法沟通而不了知对方的意图，那么也会选择尽量呆在原地的。更何况人类于它是异类，而这些异类还曾经残忍的伤害过它。此刻，它处于一种孤独，害怕，紧张的状态中。
经过二十几天的治疗，伤口恢复的很好，可以出院在家慢慢疗养了。可是它没有主人，该何去何从呢？
其实自一入院，小姐姐就已经在四处奔波给它找领养人了。由于它已经没了视力，行动不便，要领养它的条件变得苛刻起来。就像照顾一位生活无法自理的残疾人一样，主人得要有时间，有耐心，更重要的是其爱心要源源不断，否则很容易厌倦无休止的给它换尿垫，清扫粪便这样的脏活，累活，也许从中根本得不到什么养狗乐趣。虽然知道四月故事的人很多，也很同情它，不过真落实到要亲自去照顾它时，都知难而退了。这样也好，倘若一开始头脑发热接下手来而在中途转手只会徒增波折，频繁地变换环境对四月来说只有弊无有利。
功夫不负有心人，救助人终于在一番奔波后选择了一个寄养中心。那是经过谨慎的对比和考察后做的决定。寄养中心有别于救助站，条件好得多。一是活动空间比较大，设施比较齐全。二是寄养人付钱了，生活条件比较好。还有一个好处是，里面还有很多同类，不会孤单。四月今后就在那里生活了。
出发前，在医院里给四月洗了个澡澡，它早就不再呲牙了，洗的时候几乎一动不动，只是紧张地弓着背，扣紧脚趾。也许是害怕，但它分明感觉到了来自人类的善意。洗完后放入烘干箱，这是个封闭的狭小空间，给了它安全感，在这里它小小的松了一口气。绝大多数狗狗在洗完澡后都会发疯般地在家里狂奔撒欢，小四月脸上的肌肉有那么一小会儿稍稍松弛了下来。
四月被送到了寄养中心，小姐姐临走时跟它说了一些道别的话，嘱咐它要乖乖的，有时间会去看它。它应该听懂了，一边微微的晃着脑袋一边不停的舔着嘴巴，狗语中，这样的行为代表情绪紧张。
在寄养中心里，“妈妈”对看不见的它特殊照顾，经常抱着它，还总是轻柔的抚摸着它的头喊着它的名字安慰它。
新来的小朋友按规定先住单间来适应环境。它常常规规矩矩的坐在垫子上半天也不动。它不喜欢周围空空荡荡的，摸不到边它就害怕，因此多数时间总会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孤零零地“面壁思过”的样子，对于“妈妈”的呼唤它也没什么回应。它依旧拖着低垂的尾巴，茫然的看着前方，就像一个患有孤独症的小孩。
快6月了，四月的伤势愈合的差不多了。看到它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妈妈”找了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将它抱到楼下的公园里让它散散心。
当它的脚趾踩到柔软的草坪时，一瞬间熟悉的触感通达全身，它愣住了，良久未动。温暖的阳光洒在背上，空气中飘荡着泥土和植物混合的芳香。一阵暖风拂过它面无表情的脸，它捕捉着更多的讯息。慢慢地它低下头，鼻子触碰到了草地，狠狠地嗅起来，不知不觉中往前迈开了步。时而，它停下来侧耳倾听，时而，昂起头感受和煦的阳光和清风，身后一直拖垂着的尾巴不知几时扬了起来。
7月初，“妈妈”安排它跟另外三个小伙伴住一间，都是性格极好的狗狗。小黑的个头比它大，它少了一只右后腿，不过丝毫也不影响它乐观调皮的性格，四月一落地它就使劲摇着尾巴热情的上前打招呼，四月一呲牙拒绝它靠近，它马上懂事的退后但并不计较。黄狗一脸老成，见状，它绕到四月背后，隔空轻轻的嗅了嗅味道，然后转身坐立一边看着新来的。白狗则远远的打量着四月没有急于接近。
没过几天，他们就彼此熟悉了。那三个在房间里经常你追我逐着玩耍，四月还是照旧面对着墙壁或背对着墙壁呆坐着，不过有时候会沿着墙壁走一圈。
群居生活给四月带来一个极大的好处，它可以通过声音判断同伴在什么位置，由此知道那里是安全的。渐渐的它会离开墙壁朝着中间走去。对于总是一副“冷脸”的四月，几位小伙伴早已见怪不怪了，从来不会因为四月呲它们吼它们而动手，它们很包容它。
住了一个多月，四月渐渐地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妈妈”来打扫卫生和喂饭时都会温和的喊着它的名字，它偶尔也会摇下尾巴，迎上去几步。
领养中心有一个露天大平台，四周用铁网围了起来，平时小黑它们都跑来这里玩耍。那里除了“室友”外还有其它房间的小伙伴，平时天气好的时候，“妈妈”经常把它抱到这里来。它看起来还是有点不合群，习惯坐在墙边。有时沿着墙壁慢慢地走几步，大部分时候，它会竖着耳朵听它们打闹。夏天白天太热，“妈妈”就在吃完晚饭后带它们来，玩一会儿并乘乘凉，日子很惬意。四月渐渐喜欢上了这里。
10月国庆节趁着放假，救助人小姐姐带了很多好吃的到领养中心来看望四月。站在露天大平台边看进去，只见几只活泼的小狗正在欢快地你追我赶的打闹，小姐姐找了一圈墙角没看见四月。场地中心有两只小狗嬉闹的很带劲儿，晃来晃去的格外显眼，在它俩边上有一只矫健活泼的小黄狗正扬着高高的尾巴纵横跳跃，跌宕腾挪，“汪！”它轻快的叫了一声，似乎在说：“快跟我玩儿！”，它跑前跑后很想加入它俩。呀，这不就是小四月吗？它的脸上洋溢着快乐的微笑。
看到四月的笑脸，屏幕前无数追更的网友都不自觉地发出了会心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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