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语文课文里有一篇《项脊轩志》,其中最末一句写道:“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盖所写之时看向窗外,见到“亭亭如盖”的枇杷树 ,于是又忍不住淡淡地添上一笔,勾起对亡妻的无限怀念来……
古来各位文豪的悼亡诗纵然写得凄绝,但古往今来的思念大都是溜进四下无人的悄然里,或是“当时只道是寻常”里,断不是为了悼亡而悼亡的。
于是苏东坡写“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无人知晓的夜里梦见妻子镜前梳妆,自己已然白发苍苍,而镜子前的那张容颜却没有岁月的痕迹。时间和空间上的错位让人“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梦是这样恍然一场,但是在这样的清寒夜里醒来,走出门,看见月色如霜,三百松树林中冽冽风响,心里又怎能平静呢?
于是纳兰写“滴空阶、寒更雨歇,葬花天气。三载悠悠魂梦杳,是梦久应醒矣”,那样恶劣的天气,也只有林妹妹葬花时的凄凉之境才能描述,好一个“葬花天气”!而那空阶滴雨,声声如泣,扰人清梦,又怎能久在梦里重逢?“梦久应醒矣”罢,“卿自早醒侬自梦”,醒来后,公子还是得自己面对那些世俗。
而许嵩写“东瓶西镜放 恨不能遗忘” ,何为“东瓶西镜”,我初听的时候并不清楚。只是觉得这首歌里有淡淡的忧愁萦绕,让人也跟着悲伤起来。后来才知晓,东瓶西镜是汉语词汇,指厅堂的陈设。
旧时,住家客厅堂前的长案桌上设置讲究“东瓶西镜”,即东边放一花瓶,西边放一面镜子,中间放一鸣钟,象征:终(钟)生(声)平(瓶)静(镜),为了协调起见,往往在时鸣钟两旁各放一只瓷帽筒。有当地男人回到家中或外出串门也将帽子取下置放帽筒上,以显有翩翩儒士的风度……这些也是徽文化和民俗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东瓶西镜”的设计,是徽州人一种心态的反映,希望家人外出经商为官平平安安,风平浪静。
如今“东瓶西镜”依旧,女主人却已不在,看着这熟悉的摆设,怎叫人不心碎?
雨下是人间,雨上是天堂。于是只能折一支菊花和着轻轻的歌声去见那人一次,也许还会絮絮叨叨地对着坟说好多话——好多不能对旁人说的话。然后无人时才敢抱着墓碑不肯撒手……
长大之后才知道,好多我们害怕的所谓的鬼,正是别人思念无涯此生再也见不到的那个人。纵使思念无边,却也不能不与之错过的无奈之情在歌中缓缓唱响。听歌的人流着泪思念远去的那个人,而唱歌的人泪流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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