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手,一双手套,手套失去了原来的颜色,显现着黑白相间的样子。手,有时候会戴着手套,有时候也会把手套丢在一旁;手套,有孤独在地上的,有成群在台阶上的,也有戴在手上工作的;手,有时候在洗锅刷碗,有时候在拧着螺丝,有时候在拿着面纱擦着圆球,有时候……
2011年12月30日,他以一名没有考上大学的身份来到了采油三厂虎狼峁作业区,当时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到这山沟沟里来,心里老嘀咕着:“不行我就回,就算是当乞丐窝也愿意待在吴起。”热闹的都市不但有家和亲人,更是觉得那里才是他纵情欢乐,挥洒青春的地方,可以穿着帅气的衣服肆意游逛每一个街头,可以每天都在父母嘘寒问暖的呵护下无忧的过日子,感觉,那才叫生活,那才叫美,那才叫滋润!到了这山大沟深的地方,心里头那个拔凉拔凉的,有一种被充军发配到边境的感觉。
2014年10月20日的早晨,大雾弥漫着虎狼峁的每一个角落,他开始了工作,他是站长,但也是个打杂工,无论是早餐后收拾厨房、洗锅刷碗、打扫院子,还是爬上储油罐拧螺丝、改单量、给锅炉加水……他做的一丝不苟,没有偷懒耍猾之心,也没有嫌脏嫌苦之意。他说:“刚工作时,感觉立身无凭,进退无据,没有前景,没有信心,灰暗到极点,准备回家结婚,庆幸自己没有回家娶妻生子,而是咬牙坚持了下来,还当上了站长。”说到这里,他笑了,像孩子一样的笑了。
忙完了这些活,中午了,该是吃午饭的时候了。当他来到了厨房,看着储物柜上方便面箱子里只有两包方便面时,选择了吃一颗苹果充饥,而是把方便面留给了自己的徒弟和师傅,拿着我的电脑在看电影、玩红警,一场游戏结束了,他走到床边到头就睡,没有脱鞋,也没有盖被子,就这样睡着了。在大山里,他们的午饭只有一包方便面,有时候会有一颗苹果或者一根香蕉,也许会是一颗梨。
熟睡中的他被叫醒,需要给抽油杆换盘根,如果盘根磨损严重,就会漏油,严重一点就是井喷了。他带上自己的徒弟,开始了下午的工作,没有睡起来进行洗漱,用他的话说:“站上就五个人,打扮给谁看啊!”这是多么朴素的语言,有点儿滑稽,有点儿搞笑,也有点儿心酸,但是也不无道理,大山深处,与黄土为伍,陪伴自己的只有各种机器的轰鸣声,打扮给谁看啊,换完了盘根,他去洗衣服了。
2014年10月21日,站上的物资开始告急,生活用水也要见罐底了。吃过早饭,队上送水的就来了,他和同事开始了倒水,就是把送水罐车里的水通过管子放进储存罐里,这是刮着呼呼北风的零下温度的早晨,他没有戴手套就开始了倒水,也不在乎水有没有溅到自己的身上。本来倒完水去志丹县城区采购食物的,可是,发生了一件事情让我们都忘记还要去采购食物。
队上的一个副队长答应把自己的电脑和无线网络借给他们玩几天。倒完水,给他们送过冬衣服的人捎来了电脑和无线网络就送来了。这一刻,我敢说他们比过年都都高兴,他们忘记了工作,忘记了去县城采购,也忘记昨天晚上的挂面是最后一次,开始了网上冲浪,先淘宝,在京东,后当当,再天猫,后……无数次的打开网页,又无数次的关闭网页,无数次听到他们的笑声,一看就是三个多小时,这三个多小时,他们争先恐后地区上网,围成看一个小圈,一个人上网,其他人就围在周围,讨论着衣服,车子,房子,他们是高兴的,我也是,这是我上山来,第一次看到他们离现实的生活很近很近。
不知道谁一声大喊,“还要去县城采购的,要不然就没有吃的了。”他开始了洗漱,脱掉那一身红色的工作服,换上了自己的羊毛衫、牛仔裤、滑板鞋,拿上自己的包出发了,去县城采购。临出门的时候,他还说:“小张,听说《敢死队3》可以看了,记得缓冲下来,等我回来一起看。”等车的时候,他还在卖萌,还在合计着去县城吃什么,玩什么。到了县城,来到了市场,他拿出昨天晚上列好的采购单,开始对照买东西,一切都已经买好了。他来到了网吧,开始上网玩游戏,可惜,时运不济,玩了半个小时,网吧停电了,他换了一家,还没有开机也停电了,他有点沮丧。离开了网吧,他去了一家火锅店,开始了吃饭。大山里没有什么好吃的,早上馒头稀饭咸菜加鸡蛋,中午方便面,下午挂面,很少吃米饭炒菜,一是没有人做,二是没有食材,每个月每人公司给补助的540元人民币,买吃的,用的,上山下山的车费,公司给的生活费根本不够用,大多数他会用到自己的工资,但是在点餐的时候,他专挑贵的,没有吃过的点,还要啤酒,小酌几杯。天空飘着微微小雨,他也有点微醉,在夜晚的笼罩中开始了返回之行。
回到站上,他买回了凉皮,面包,橘子等食物,站上还有三个人等着他回来吃晚饭呢,他把食物放在厨房的餐桌上,招呼其他三个人吃饭,而他去玩电脑了,可惜电脑被拿走了,他一边叹气,一边换工作服,换好工作服,一边看电视,一边玩手机。看电视,玩手机,是他在大山里最好的娱乐方式,手机是他在大山享受最高级的娱乐,大山里风一起,接受卫星信号的电视机就没有了信号,黑乎乎的屏幕。什么也看不到,这个时候只有手机了。
夜晚的风嗖嗖的吹着,抽油机永不停歇的响着,我被他们的叫喊声惊醒,流量计卡了,压力值很高,需要清洗流量表,要不然就是井喷,那会很严重,轻者罚钱,重者开除。处理完流量计,我们都饿了,煮了几包方便面,煮了几颗鸡蛋,我不知道这是夜宵还是早餐,这个时候是凌晨4点20分。吃了饭,他记起去县城没有洗澡,在闷闷不乐,独自叹着气,也不怪他,他们站是柳二注井区唯一一个没有澡堂的站,一进山最少要呆了50天,总不能每次都去其他站上洗澡吧,距离太远,还会让别人说闲话,真是辛苦他了。
2014年10月22日,今天他休息,他做了晚饭,一是为我送行,二是昨天买回来了食材,简单的三菜一汤,他却了做了两个多小时,看着餐桌上的饭菜,色香味俱全,很有卖相。
他就是中国采油三厂,虎狼峁作业区,柳二注井区,柳二增压站站长齐祥博,一名90后的小伙子,也是故事的主人公。
2019年3月20日我接到你的电话,告诉我你辞职了, 五年的石油工人,五年的大山里生活,该结束了!最后,祝福你新的事业顺利,身体健康,也祝福所有奋战在石油行业的工人,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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