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里冷漠，暗里着迷

掀开被子坐直身，转了转僵硬的头，枕头用的不舒服，常年腰疼颈椎病可真的真的是要了命。

从床上爬起来，把手机点开，22:37，翻来覆去3个多小时，到了还是睡不进去，亏她今天难得的有时间早睡。

进厨房，打开冰箱，满满一视野的酒，各种颜色，各种味道，真是百花齐放，争奇斗艳！她随手拿了一罐离她最近的，先放在额头上。

什么功效？清醒脑细胞？

哈，她也不知道！

拉开拉环，向口腔里灌一大口，感受几秒钟，凉，涩，苦，再慢慢咽下去，而后所有知觉逐渐消退，这个过程真像手术前注射的利多卡因……其实很多次她都质疑，世界上难到就没有什么液体，甜，但入体后的功效和酒一样，第二天还不会头晕胃疼？

打开手机，翻遍所有信息，回微信，发邮件，甚至答复了朋友圈，但他的聊天记录还是她留下的那条绿 : 忙完尽快回复，我想和你谈谈。

他对话框的白色一直没出现，其实她也知道，他不是在会诊就是在手术。的确，她习惯了太多年，但必须承认，越习惯就越怀疑，怀疑命运，怀疑时机，怀疑他的真心和自己内心对他的爱意，她的身边，他一直不怎么在，是的，她很焦虑！

“今晚大夜，明早一天的门诊，晚上有手术，后天晚上下班后回。” 凌晨2:11，他的微信点亮了她的手机，也不巧，她终于睡着，第二天早上才看到。

“今天去深圳，明天会晚回。” 洗漱完，她给他简单回复了一句，就拽着电脑包拉开了房门。想想也公平，时间略过的无数不如意，总会让我们在酒醒后又重新搁置忘记。

飞机晚点，钥匙打开房门，他的确回来的更早些，站在厨房，熟练的煎着那块儿牛排的嫩肉，翻过另一面，撒着黑胡椒。

“你回来的比我预测的早，先洗手吧。” 他没转身，但他知道。

“好。” 她换好拖鞋，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

一份沙拉，两份牛排，看起来不错，可所有看起来都不错的深层地基，每一处的钢筋水泥都是千疮百孔，她是个酒鬼，他却从不碰。

“今天的火候应该不错。” 她不喜欢太偏生的口感，又爱软弱的嫩肉，七分熟，很合她胃口。

“不错。” 她细细品，慢慢嚼，好像是在感受这些年走过来的岁月，满满装着所有的青春。

“喜欢就好。” 他总是很在乎，在乎她的感受，在乎她的心情，唯一的遗憾就是无法每时每刻朝九晚五，这是优点还是缺陷？

19:37，他洗干净了所有碗，却迟迟不愿意跟她说任何话题，但其实他也知道，有些东西是早晚要说的事。

“我们离婚吧。” 厨房是开放式的，身后的阳台，一大片落地窗，但她就站在那里，语气平淡的那么不经意，像考虑了很久后的深思熟虑。

“ ……  …… 不。” 他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学了十五年医，累计几万页的专业书，针对相关问题，里面却一个字也没提过。谁能教教他，这个时候说些什么？治疗方案怎么定好？手术动作该怎么做？药物剂量是大是小？那么厚的纸笔油墨，为什么哪儿哪儿都没有？

一个“不”，他沉默了，好久好久……

“我也想享受生活，但这就是我的工作，不着家，高风险，你也是学医的，根本不用我跟你解释这个行业的模样有多狗屁，我当然想选择，可医学是我的全部青春，我哪儿有得选……” 把所有搭进去，想着总有一天会出人头地，可哪成想这里竟是个无底洞，放弃就意味着一无所有。医学跟传销有什么区别，进来后想走？不生吞你个残皮剩骨，抬个脚也是白日做梦。

“ 我不想要每天把酒言欢，只是想有个陪伴。” 医疗是有成就感的，不说像毒品，也会有成瘾性，唯独偏偏没自由时间。

她的青春还剩几年？

青春？35岁的朱黄年月，走在马路上都被叫阿姨的人生阶段，哪还找的到残碎的青春。

“算了吧。” 好久好久后的沉默，她无奈着淡淡。

“好，那后天吧，明天我有两个会。” 看，日理千万机的大忙人，连离婚都要跟他预约时间。

“好。” 她转身，准备去卧室收拾行李。

“你真的想好了？” 他站在她背后，没抬头。

“没有，但我累了。” 她握着手里那罐酒，酒罐里的液面在偷偷颤动。

“你留下吧，我走。” 他低着头，有一滴泪顺着鼻子一点点流。

“既然爱又为什么走？” 她那么精明，绝对明白我的意思 : 明明爱着又为什么作？

“我给了他太多压力。” 医院的生活不如狗，那么累还要受她折磨。

“所以，你找到了甜味不头疼的酒？” 我揉揉了眼睛，虽然这实在不符合无菌原则。

“怎么可能，青春年少的颈椎病哪会年岁变老就会好？” 她抿着身前杯里热气的液体，竟然是茶不是酒。

一个终身不得治愈的病，就像我爱到骨子的你，明里冷漠，暗里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