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1-20

        接到电话，我们急急地往医院赶。正逢晚高峰，车流闪烁，红绿灯口排起了长队。因为焦急，总想顺着绿灯走，却又在下一个路口被红灯截住，反倒更延长了时间，情绪也更焦躁起来。想宽慰几句，却一不小心拌上了嘴，于是索性都沉默下来，看着外面的灯火闪烁。

        终于到医院了。进了大门就四处搜罗，终于在急诊门口，看到了熟悉的脸庞。赶紧小跑过去，一边向陪同的人询问情况，一边探身看躺着的人。怎么才一天没见，就跟陌生起来了似的：紧闭着双眼，深锁了眉头，连颧骨也凸出来了，或者是脸颊凹陷了……轻声叫唤几声，睁开一双浑浊的眼睛，果然病魔最可怕，大到绝症，小到感冒，都让人形神憔悴，痛不欲生。

        普通人在此时，都会放下逞能甚至尊严，只求“健康第一”。抽血、拍片、B超…检查项目一轮轮过去，再等待半小时或一小时，拿着检验报告单去找医生，问询，再问询，得到一个初步的诊断和非得到第二天才能预约的检查，一行人脚步匆匆地从一个地方赶到另一个地方。最后，终于在输液室的一角暂时落定，三袋盐水上架，点滴管开始无声的“嗒～嗒～”，陪伴的人群松了口气，开始分配任务：留下、送人、回家、明早轮班。任务分配完毕，该回的抓紧回，上学的小孩睡眼朦胧；过了花甲的老人神情倦怠；身体欠佳的儿女站立不稳，平常此时都已在床上就寝休息了。留下一人陪伴、照顾，连带明日的检查一并交付。

        盐水一滴接着一滴，一袋接着一袋。最大的一袋，挂得最慢，估摸着得滴答到五个小时才能收工。躺着的人紧闭双眼，忍受着头晕恶心乏力，偶尔翻个身，舒展下僵硬的身体；陪着的坐在不远处，一边看书打字，一边留神观察，递个水、上个厕所、热了脱衣，冷了盖被，眼睛酸涩起来，腰也酸胀起来，睡意渐渐袭来。起身到外面溜达一圈，找补点新鲜空气。

        空旷的走廊和大厅，到处都亮着灯，却并不十分安静。人总不间断，三三两两的来回走着：有些是刚到医院，急匆匆找医生的；有的是挂完水准备回家的；还有的是留在医院待一夜的。大厅里，一排排座椅静默在那里，有几个地方的灯渐次熄灭了，阴影面积扩大起来，看着特别冰冷。几间小吃店也关了门，只留一家24小时便利店，关照着夜不能寐的众生。

        一瓶咖啡，一杯泡面，约略打发些睡意。翻看几页电子书，写几个文字，在这样的夜，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体验，人生的酸甜苦辣全都涌上来，把这静谧的夜搅得热闹非凡，连睡意也四处散开。

        三更了，盐水还剩小半袋。输液室里人已换了一大半。估摸着还得一小时。一小时后，如果人不多，应该可以打个小盹儿吧！

        三点半后，盐水挂完了。正琢磨着若护士来赶，该去哪儿避接下来的三五个小时呢？幸好，小护士见推进来的人也还少，心善着允许待到天明。病人可以安心睡三小时，陪护则酸胀着眼睛，完全失去了睡眠。此时，对失眠之人的痛苦感同身受；对任何地点都能呼呼安睡的人羡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