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说要带我到山上去走一趟,因为山上有个庙宇,庙宇里有个仙姑,仙姑虽然长得不仙,但略微懂一些法术,可代求菩萨保平安。
除了庙宇里有神可求,山腰间还有一间饭店,饿了便可以去那里取饭吃。
而且上山也不要多远,步行几脚路便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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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平铺直叙、风轻云淡,仿佛对她而言,世上事之最简单,莫过于上个山。我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哪里敢不对她深信不疑?在她的感化之下,我不仅以为六月三伏天去爬山异常简单,而且,真上到了山巅,仙姑奶奶们为了给我和新生代少年接风洗尘,一定会为我们准备一桌好饭。
在这样完美的设想之下,我对上山求神之事格外憧憬,并且,为了使这个“憧憬”发扬光大,从早到晚有事没事便在两个少年耳边唠叨:
“去外婆家的山上走一走,好比绕了半个地球!”
“外婆家的山上有神,特别稀饭外地来的小男人。”
“你们要是跟着我和外婆上山拜佛,将来的学业一定能顺顺利利地开花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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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端着个手机有什么意义,要是爬到山顶就能与天齐,等到哪天你们回惠州,还可以有资本跟小伙伴们吹牛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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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隔空传话、潜移默化,我被老妈说动,想跟她上山拜菩萨,孩子们又被我说动,想跟我上山,见识一下“山水甲乡下”。
可是,来到山上,我惊奇地发现,我这位瘦弱干瘪的小老妈,她算得上是一名老忽悠:所谓的几脚路之遥,是走了大半个小时,才只到半山腰;所谓的饿了有饭吃,是庙宇对面确实有个小饭馆,但那非公属私,你若真想吃,那就得老老实实掏票子。
哪有什么一个筋斗云就豪迈地飞去十万八千里远?更没有蓬莱仙境的仙姑把美酒酿得甜,都要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攀登走向前。而且顶着烈日迎着暴晒,还要把晒伤晒黑晒中暑的风险置之度外,这回,我算是真领略到小老太的厉害了。
诚然,无论是上山靠徒步,还是在三伏天的太阳底下走着凌波微步,于小老太而言,根本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苦”,而是一种大有可观的“福”。与儿孙晚辈一起走过一段十年一遇的旅程,是劳累与汗水相伴,但又是笑声与言辞开怀,岁月悠悠,以后的日子,谁也不可预知尽头,那么活在当下珍惜现在,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快乐与满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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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快乐与满足,她觉得,值!
但唯有“上山”之事件本身,不值得一提。你看吧,凭她年纪八十一,一生刻苦命不羁,加上山路又都是平地,她的鞋子都是软皮,拄一根伞把当拐杖,供品都由大外孙来提,不让我牵不要我搀,只是慢慢往前移,一路颤微微却波澜不惊,一边气喘吁吁,还能咬蛮力挺,最终,她一定会成为那位取得胜利的老乌龟。
既然如此,你怎能不认为:这小老太着实了不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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