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书·第25天
秦公镈
卫灵公（前540年—前493年）的时候，去往晋国的路上，夜宿濮水的上舍。半夜时分，他听到击鼓弹琴的声音，于是问左右的人，都回答说：「没听到啊。」
卫灵公于是召来乐师涓，问他说：「我听到击鼓弹琴的声音，但是一问左右，都说没有听到。看情况好像是鬼神，你帮我听听看，把乐曲记下来。」
乐师涓说：「诺。」于是端正坐下，手按在琴上，边听边记。
第二天，乐师涓见卫灵公说：「我记下来了，但是还没有练习，请让我连夜练习。」灵公说：「好。」于是去晋国的队伍又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乐师涓回复说：「练好了。」
卫灵公一行出发，到了晋国，见晋平公（公元前557年―公元前532年在位）。平公在施慧之台上摆下宴席。酒酣之际，灵公对平公说：「我在来的路上，听到新的乐曲，请让乐师为您演奏。」
平公说：「好。」
于是灵公令乐师涓坐在乐师旷旁边，取琴弹奏。
还没有弹完，乐师旷按住了琴，说：「这是亡国之音啊，不要听下去了。」
平公不解，问：「乐曲出自哪里？」
乐师旷说：「这是乐师延所作。曾献给纣王，靡靡之音啊，武王伐纣，乐师延东逃，投濮水自杀，所以你听到这乐曲必定是在濮水岸边，能听到这支乐曲的，国家必定灭亡。」
晋平公说：「我喜欢听这个，希望能演奏完。」乐师涓于是一直演奏到乐曲结束。
注：誓师大会上的音乐一定是雄壮威武，让人心潮澎湃，反之亡国之音，消解意志。
晋平公问：「还没有比这更悲伤的音乐吗？」
师旷说：「有。」
平公又问：「能听听看吗？」
师旷说：「国君德义微薄，不可以听。」平公坚持：「我喜好的就是音乐，希望能听听看。」师旷不得已，只要抚琴弹奏。第一段，有16只黒鹤聚集在廊庙门前；再奏一段，黑鹤都伸长了脖子鸣叫，展翅起舞。
平公喜出望外，起身给师旷赐酒。回身坐下，平公问：「还有比这更悲伤的吗？」师旷回答：「有。当年黄帝祭祀鬼神时候就演奏这乐曲，如今国君德义微薄，不可以听，一听国家就会败亡。」
平公说：「我老了，也就好点音乐，希望能够听到。」
师旷不得己，抚琴弹奏。第一段弹完 ，有白云起于西北；演奏第二段，刮大风下大雨，廊庙的瓦都被掀起，平公的左右随侍都躲开了。平公恐惧，猫在廊庙的室内。从此晋国发生大旱，赤地三年。
听音乐的后果，或吉或凶，是不能妄自演奏的。
太史公说。
终于到了太史公说。结尾。
他说：上古贤明圣王演奏音乐，不是为了自娱自乐，快意纵欲，而是希望推行教化。正常的教化都始于音，音正则行为正。所以音乐，动荡血脉，通流精神，使人端正而平和。
弹奏宫音震动脾，使「信」端正平和；商音震动肺，使「义」端正平和；角音震动肝，使「仁」端正平和，徵音震动心，使「礼」端正平和；羽音震动肾，使「智」端正平和。因此乐用来内辅正心，外别贵贱；上可以供奉宗庙，下可以使百姓移风易俗。
唐代五弦琴琴几
琴长八尺一寸，这是正规的度数。弦粗的是宫弦，在正中央，象征君主。商弦在宫弦右边，其余按粗细排列，次序井然，那么君臣的位置就摆正了。
所以听宫音，使人温舒而广大；听到商音，使人方正而好义；听到角音，使人生出恻隐之心而爱人；听到徵音，使人乐善好施；听到羽音，使人整齐好礼。礼从外规定人的行为，乐来自内心的抒发。
所以君子不能须臾离开礼，离开礼，粗暴傲慢的行为就充分表现出来了；不可以须臾离开乐，稍微离开乐，那奸诈邪恶的欲念就充分纠结于内心。所以君子爱好音乐，为的是涵养道义。
古代，天子诸侯听钟磬从来不离开宫廷，卿大夫听琴瑟之音，从来不离开他们的席前，这是为了涵养行义，防止淫泆。淫泆生于无礼，所以圣王让人听《雅》、《颂》，眼睛看的都是威仪的礼，走路恭敬，嘴里说的都是仁义之道。
因此，君子整天谈论仁义，则邪恶乖僻的欲念就不能渗入他们的内心。
注：学以润身，不须臾离身。这是学习的浸润观。
打完，收工。
明天，继续。
《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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