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大理一个月之余,手头甚是拮据。和朋友一起摆摊认识了一位阿姨,六十多岁,姓乔,四川人。她刚来的时候真的是挺白嫩的,不到十几天,就和我一样,都晒得变了个样儿。乔阿姨住的是床位,她听我生活如此窘迫,就热情邀我加入床位的行列。她告诉我,空荡荡的大房间里就只有她一个人,正好需要个伴儿。
阿姨住的那家客栈叫山羊国际青年旅社,简称goat hotel。在大理,很多客栈的名字要么很有诗情画意,要么很网络化,唯独这家客栈的名字如此地贴近地气。
这家客栈的老板常年不在这里,客栈一切大小事务都由王管家一人打理。
王管家是湖北人,看样子刚刚三十出头,去年来打理后就一直在这儿干。他性情温和,信佛,至今单身。唯一的缺点,在我看来,就是太婆婆妈妈了,整个客栈管理得“收拾干净自己的地盘,随便你怎么都行,只要不犯法”就行。因此,他是客栈里最好说话的,同时也是最不好对付的,一旦被他盯上,碎碎念就能唠叨一整天,真的像大话西游里的唐僧。
客栈里住着位道人,扎个小辫,留着稀疏的八字胡。
我只知道他姓王,有时候叫他王师傅,有时候叫他仙风道骨——乔阿姨就是这么叫他的。王师傅是山西人,很爱面食,几乎天天能在厨房碰到他正在蒸馒头,有时候也换个口儿——蒸包子!他每天起得很早,差不多一睁眼,他就到院子里打开收音机,边听音乐,边打太极,太极打完了就去山上。每次回来的时候,手里总是拎着一捆新鲜的、根上还粘着湿泥土的菜,不是芹菜,就是韭菜,或者葱和茴香,一看就知道准时跑到人家菜地里去扒菜了,大家心知肚明,没人愿意说破,因为做好的饭菜都是一块享用的。可是每次轮到他做饭的时候,顿顿离不开面条和馒头。比如上顿手擀面,这顿压面,看到大家脸都绿了,再变个样——炒面,焖面,拌面。那段时间,感觉自己都快变成面条了,虽然我也是北方人,但这一日三餐,馒头面条不断,感觉都快崩溃了,看到它们都觉得心肝肺疼。
就在大家吃得都快吐的时候,终于盼到另一个掌勺的——小蒙古。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十六岁就出门闯荡,什么苦都吃过,为人实在,个性豪爽,没有蒙古大汉的彪壮体魄,反而精干,瘦削。他家有好几个都是厨师,可想而知,他做饭的时候,我们总算可以一饱口福,暂时摆脱了馒头面条的困扰。
有次早上起来下楼打热水喝,听到小蒙古喊“大师兄”,出于好奇,就走过去看看。“大师兄”当时正坐在沙发上吃“早餐”呢。只见他手里端着锅,锅里面几乎全是肉片,他埋着头,大口大口地在吃,还没注意到身旁有人。我在一边看得惊呆,疑惑地问他,干嘛不盛到碗里或者盘子里吃,为什么只吃肉,不配米饭或者别的什么主食?他听到声音,这才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笑了,说这样吃更方便,吃肉更容易饱,不需要别的什么了。我感觉甚是奇怪,喝了口热水压压惊,
然后就上楼了。
晚上摆完摊回去的路上,偶遇“大师兄”。他手拿金箍棒,穿着孙悟空的服饰,正在和游客合影。我以为小蒙古口中的“大师兄”指的是和他一起学艺的厨师呢,原来是孙悟空啊!
关于男女厕所,当然是互不干涉见面的,但那天纯属发生了一次意外。晚上去上厕所,突然听见有人敲厕所门。我回应了句“有人”,但外边的那人还在固执地一个劲儿敲,我有点不耐烦了,吼了一声,这才安静了。等我打开厕所门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我看到一个光头,戴着眼镜,仰着下巴,二十多岁,看上去傻愣愣的小伙子正瞅着我。就这样,我俩四目相对,霎时间全身火辣辣的。这里的目光之余迸出的并不是爱情的火花,而是一个大写的囧字!
第二天,我立马把这事跟王管家说了,还责备他管理得太差了,怎么男生跑到女生厕所了,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王管家立马跑到楼上去展开调查,几经周折,终于给出了回复。他说我那天看到的那个男孩是老板的表弟,名叫冬冬,由于他的特殊背景,就让他住在三楼的03室,那天晚上冬冬看到女生厕所的等亮着,以为有人忘关了,本打算进去关灯的。从此以后,每次回房间的时候,路过他的门口,就听见屋里哈哈大笑的声音,又或者早上起来,开门站在外边晒晒太阳的时候,紧跟着03室的门也开了,看到明晃晃的光头露出来,我也只好硬着头皮问声早,他也会经常回答“啊,早啊!”,听起来更像是在拥抱太阳,然后仰着头,嘴一咧,眼镜闪闪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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