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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雅街4号院

新雅街4号院

作者: ryshing | 来源:发表于2020-09-19 08:09 被阅读0次

    一套旧沙发,一张老茶几,一台拖着长尾巴的彩色电视机和一台双开门的电冰箱,围在一起就成了客厅休憩的地方。一张长方形的餐桌,八个红色的椅子,餐桌上方挂着三盏酒瓶状的彩色吊灯,组合在一起就是用餐的地方。厨房透亮,干净整洁,一眼尽收眼里的是一个灶台、两口锅和一台抽油烟机,没有繁杂的摆设,仿佛要把生活过得极致地简单。卫生间里可以洗所有日常用品,包括人的表层皮肤和遮蔽表层皮肤的衣物,冷热水兼备,冷暖自足。

    这个房子里住了五个男人,他们喜欢横七竖八地躺在沙发里,像一场别开生面的形体艺术比赛,每个人都在用自己平凡的躯体,创作极具慵懒主义的人体艺术。五个男人躺在一起,能聊天下各种事,他们仿佛无所不知,而且表达的观点都不容这个房子里的其他人质疑。听他们聊天,我除了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阅历和知识很贫乏,更能不断增加自己知识面的宽度,果然聆听是非常有益的学习方式。从他们的谈话中,我才知道上合组织峰会在上海举办期间,浦东机场VIP 包间服务人员的奖金会比平时多两千块钱;也才知道原来“美女人体餐”起源于我国的昆明地区,后来漂洋过海,发扬到了日本和美国等发达国家。还有更多未被公开的“当代国史”和真知灼见般的“治国良策”,令我只能表示错愕和惊呆了。

    每天中午12点钟和下午6点钟,会进来一个女人,这是一天中这个房子里唯一的女人,也是唯一会做饭的人,我们都尊称她为“阿姨”。做饭的阿姨会准时把饭菜做好,饭后收拾完就回家去了。男人们坐着吃完饭,然后继续自己的表演和演讲。我作为第六人,像篮球队里的第六人一样,并没有太多表现的机会,所以我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养成了饭后出门闲逛的习惯。老话说“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我想我只能活到一百零一岁时才知道这句话的真假了。

    小区里有很多树木,这是它显得清幽的主要原因,此时又正值夏季,栀子花和黄桷兰的暗香悠闲地在园路上踱步,有时迎面向你走来,有时沉默不语地与你擦肩而过。这花香,仿若是个邻居,我们常常在小区里碰面,却不知道它们住在哪棵树枝上,也不知道它们家里有几片叶子几朵花,我们就这样陌生着,也这样熟悉着。

    寻着花香,路过一条条房前屋后的小路,小路旁边是别人家的植物园,植物园里有花、有草也有些果木,诸如樱桃、石榴、枇杷和柚子,那株柚子全身上下满挂着青油油的果子,挂得最高的几颗,让人从二楼的窗里伸出手就能摘得,我想对很多人来说,于窗前摘的柚子一定比站在树下摘到的更香甜。摘柚子多少算得上是体力活,摘石榴就实为唾手可得之事了,因为那株石榴树只约半人高,七八岁的孩童也触手可及。如果小品演员潘老师不介意的话,用他来比喻这株石榴树是非常贴切的,即身高和才华并没有必然的联系。只见那苗条的主干撑开若干纤细的枝条,在枝条上挂满和大拇指一般大的石榴果,近看像一个个绯红的灯笼挂在云里、挂在林中、挂在高檐下。汪曾祺在《人间草木》一书中有说:河南石榴,名满天下,自北魏即有口碑,然而他却觉得昆明的宜良石榴最为香甜。也不知这四号院里的石榴是哪个品种,味道比河南和昆明的如何,但以这般千娇百媚的形态,单单只是看看,就已经令人心旷神怡。

    在这个小区里,最招摇的绝对不是腿长的柚子树,也不是挂满红灯笼的石榴树,而是蔓生的三角梅。只因其它树都是以棵/株为单位,其它花都是以朵为数量,而三角梅都是以“团”为单位驻扎在多个楼道口。我喜欢将其论“片”数,不是数花瓣的片,而是形容海域的片,这是一个笼统的词,因为只有笼统一些才能形容它不断突破界限的野心。有了庞大的身姿,它就可以吸引远处的目光,它只是安安静静地倚着墙壁,就已经比邻家的一切花花草草都妩媚。三角梅在我的观念里,是一种适合站在它远处欣赏、坐在它花下乘凉的植物,因为我的鼻子从来闻不到三角梅的香味,它的花瓣也没有层次感,所以我与它是距离产生美。

           在这个小区里,看花看景都不能呆住,因为总有蚊虫想亲近你。很多次,并没有采花的心思,却带着满身的唇印回去了。回去,等一个下雨的天气,撑着伞,披着风,再走过那些房前屋后,再看看那柚子、石榴和三角梅,将是另一番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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