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爱38

作者: 我辈之礼 | 来源:发表于2023-03-09 07:52 被阅读0次

    女人不再以路灯为单位,她靠着墙走,开始频繁地停靠,呼哧呼哧的,依旧是把我死死地顶在墙面上,依旧是不肯放松双手。寒夜冷风中,我能感受到她后脖领子里散发出来的带着缕缕体温的潮气。

        

    我平复不了情绪带出的哽咽,也顾不得丢人,用潮乎乎的眼睛看着小男孩带着颤音发问:“还有多远了?”

    他抿着嘴指了指,说:“看见那个平安旅店了吗?”

    我蠕动这脖子,努力看去,平安旅店的灯牌就横在20米远的距离。那是快到了,我缩回头,心刚要松弛一下,就又感受到女人衣服里发出潮乎乎的热气,就又绷紧了。

    女人动了,衣领子里发出的潮气更冲了!扑面而来,让我温暖,也让我愧疚不安。小男孩拎起瘪下去的帆布包,背后的书包一甩一甩地跑到前面,他先一步钻进了旅店。

    女人用头顶着旅店的门,歇了一会儿,直到小男孩空着手从通往地下室的楼梯里跑上来,又从里面把两扇门推开。里面是纵向8米多长的走廊,尽头是向上向下的楼梯。两侧胡乱摆放着不少东西,脏兮兮的石膏板隔出一间间小屋。听声音,有的房间里正播放着电视,有的房间里一群人正在打牌,或是吃吃喝喝。还有的房间电视放得很大声,其间还夹杂这女人的喘息。

    女人扶着墙,沿着通向地下室的楼梯把我背下去。潮腐的墙壁上散发着浓重的霉味。我看着那只青白的手在也在上面一步一步的吃劲儿地走着。

      

    地下室通廊更冷了,空气里混合着垃圾箱里才有的那股味道。小男孩掏出一把钥匙,在通廊尽头打开一道门,然后跑回女人身后,扶着我。

      

    女人换了一只手托住我的屁股,沿着脏兮兮的墙,也沿着布满杂物的水泥地面,终于走到了门口,她没有停下,一步迈进房里,又一步就到了床前,她努力地试着,想把我轻手轻脚地放在唯一的一张床上,可做到一半就没了力气。

      

    床板很硬,我四仰八叉地摔在上面,后背心都痛了。女人头发全散了,差不多遮住了整张脸。披头散发的,我只能通过动作去猜测那张脸马上就要虚脱的表情。她的双腿像突然折了似的,一屁股坐到地上,背靠着硬邦邦的床沿。她低着头长长呼出一口气。那一刻,彷佛全世界都跟着她做了一次深呼吸。

    又过了一会,她没精打采地活过来,用一只手托起膝盖,然后又把手搭在上面,头微微抬起,肩膀一耸一耸的,还没有缓过劲来。

    小男孩不知在哪搬来一把椅子,然后要扶起女人。她一摆手,顺势把一条胳膊摔在床沿上,弹出食指指向我,有声无力地说:“先把你爸摆放好。”

      

    我靠在脏兮兮的也分不清是什么颜色的枕头上,脑后是冰冷泛着霉潮气息的墙壁。眼前是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地下室,几乎不用怎么调整视线,这里的一切,简单到一目了然。一张床,一把椅子,贴着床又靠着墙角罗放这三个大纸壳箱子。对面的门挨着一道墙,另一边是一个水缸,水缸上放着一个大菜板,菜板一边摆着小电饭煲,再边上是煤气灶,只有半张板子是用来切菜的。水缸一边是一个低矮的煤气罐。这些就是全部了。

    02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女人顺着我的目光,绕着房间打量了一圈,仿佛自己也是初次光临。她掏出一包大前门,熟练地磕出一支夹在指间,提鼻一声抽吸,对着煤气灶上方挂满黄褐色油渍的一块墙壁,愣愣地说:“没有人会安于贫穷,女人更不行,杨瑞,我已经尽力了。”

    杨瑞?我看着小男孩在水缸旁,踮着脚插上电饭煲的电源,对女人的话无动于衷。我想,那应该是我的名字。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暗示我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要怪她吗?还有这个小男孩,到底是她觉得孤单捡来的?还是数年前我们真的有过什么?我再一次环顾这个满是穷酸相,令人感觉凄苦的房间,它与我来时路上一抹想象中温暖的家,实在是天堂与地狱的差别。

    “我们当初就住在这里吗?”

    女人已经点燃了烟,她拿起炒勺的手在半空停滞,深吸一口,一努嘴,把烟吐的很远,望着那团打着滚冲向墙壁的烟,她眼中似是也翻腾起缕缕如烟的思绪,原本微微隆起的眉头显得更高了,八字竖纹也随之深陷,她打鼻孔喷出一声冷哼。

    “当初你差点就和一个大你十多岁的富婆结婚了。怎么可能住在这种地方!”

    我突然觉得房间里少了一面镜子,也开始后悔先前过多留意车窗外的夜景。得知是北京城以后,我饥渴的心灵放纵着饥渴的眼睛,更加贪婪地吸食着窗外的一切。如果当初能关注一下车窗本身,也许就会发现自己当小白脸的潜质。八年,我睡着,样貌不会有太大变化吧。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错爱38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uodald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