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花归去马蹄香。
原本这条路的名字叫做十里红妆，因为路的两旁开满了粉红色的蔷薇花，相对而生，荼蘼至极。几乎所有的新嫁娘都要在这里走一走，以求日后琴瑟相鸣。
可是，后来花突然变成了绿色。并且传闻四起，说有一绿衣妖女，流年似水却不曾老去。所以这条路也就荒弃了。
只有路尽头的伞铺依旧做着生意。
我照例将带来的十余把伞系数卖掉，然后到路的另一端的老妪那里，求上一副汤药。
说是汤药，实际上是蛊，赶在月食之际培养出的蛊虫，所以叫做月食蛊。
月食蛊极其稀有，所以求蛊不但需要银两，还需要付出最珍贵的东西。
记得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不知晓规矩，并无准备，于是犹豫一阵，便索性将自己的故事讲给老妪听。
我叫白林，是昔日江南白家的独子，有一位阿姐，年长四岁，名叫白蝶。
白家虽是将门，但却守礼重教，所以阿姐自十三岁起便独居绣楼，才貌双全，但却养在深闺，每日以琴为伴。
阿姐从未踏出府门半步，未曾见识过外面的世界，所以也就不知是苦是乐，日子过得倒也安稳。
直到有一日，阿姐遇到了自称沈安的少年。
那日父亲忽然要我叫阿姐到书房来，说是有要事。结果想不到沈公子忽然来访，沈公子并不常来，但却是府中的贵客。父亲不敢怠慢，也顾不上让阿姐回避，就这样两人遇到了一起。
“是白姑娘吧？果然很美。”沈公子虽一袭布衣，但却风度翩翩，举手投足间已是风华绝代。
所以，沈公子已经不见了踪迹，可是阿姐依旧望着沈公子离去的方向失神，父亲对她说话，也似未听见一般。
对于阿姐对沈公子一见钟情我并不意外，因为很多少女都喜欢沈公子。只可惜并未听闻沈公子喜欢哪位少女。
起初我以为阿姐会是例外，因为阿姐也很美，如同一株雪白的蔷薇，娇媚、脱俗。不但精通琴棋书画，也许是出身将门，对领兵之事也颇晓一二。
可是，我却听见父亲的叹息声。父亲说，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沈公子走后，父亲和我们说起了南湘王的事。南湘王是白家祖上的 旧主，是我们必须效忠的人。所以，明知是飞蛾扑火，白家还是要随南湘王的路子，发兵勤王。
然后被诛杀。只有我和阿姐逃了出来，隐姓埋名，住在原名十里红妆的路的尽头，阿姐凭着精湛的女红，绣好了伞让我拿到市上换些粮食，然后再来求汤药。
故事并不精彩，但是却关系着我和阿姐两条性命，也算是珍贵，所以老妪给了我蛊。
再后来每过五年我都会来取一次蛊。因为沈公子每五年都会来看阿姐一次。
今天是第四次。
可是这次我去的时候，老妪的蛊还没制好，所以耽误了时间。
所以当沈公子找上阿姐的时候，看到的是阿姐丑陋的样子。
不是单纯的衰老，而是丑陋。月食蛊以人的元气为食，噬心而生。每个云遮月的阴雨天，月食蛊都会入侵人的心脉，让人痛不欲生。比如今日。
所以，世上怎么会有女妖呢？只是阿姐太过痴情罢了。不惜以蛊为引，在沈公子来访的时候换取片刻少女模样，自污为妖物。将五年间拼命积累的才学，当作妖法，全部赠予心上人。
甚至不惜里应外合，助沈公子铲除南湘王。
月食蛊，又名一瞬芳华。
至于沈公子，是当朝太子，或许，现在已经是皇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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