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一片香雪海

南方的夏天，即便是小县城，几十年一遇的台风依然把人吹得往后倒，全身湿透，但是依然去上了一个上午的课，第二节课开始全身一股馊味，依然没心没肺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多年以后才想起来，那天没有一个人靠近我。青春期的时候有一种孤勇，除了学习什么都不懂，所以可以不顾一切往前冲。
所以我喜欢冬天。冬天的六点多，天还没亮，十五岁的小女孩骑着自行车在空无一人的国道疾驰，再快点！再快点！这样身子暖得快！也是那时候，多亏了偶尔经过的长途卡车偶尔的车灯，噢，原来我不是一个人，也懂得了它的寂寞。这样安慰自己，起码，我不是在外面流浪。
半个小时后，天亮了，终于到了我最爱的一段路，一个水果加工厂的墙，几十米长，墙外都种上了梅树。想象着这样的画面，你一路奔波，从黑暗而来，终于奔到光明处，眼前是光，是微风吹过，一片香雪海微微荡漾。若有若无的香气让你忘了冬日的空气有多么冷，使劲嗅，你终于捉住了一点点影子。那是冬天与你的馈赠。
很多人记住了冬天，我想，这么美妙的礼物，冬天应该是记住了我。
多年过去了，少女变成了女青年，她去了别的地方，再也没见过开满梅花的道路，每到冬天就过敏，往往又废了许多金钱时间和精力。深秋开始胆战心惊，一有迹象怕得泪流满面。今夜的西北风，还在呼啸，脚已经冰冷。打开手机，提到天气的话题，原先不知道说什么好，阳台的风也没带来什么香气。还是想起了少女时期的自己，是的呢，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