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的姿势，也是草木生长的姿势
郑晓红
进入森林的感觉是特别的。前方慢慢变得宏阔深远，每一株草木、藤蔓从整体的混沌中剥离出来，成为清晰的个体。自己越走越微小，森林里的其他生命均需仰望。你不知道敬畏之心何时悄然潜入身体，也不曾察觉身后尘世中的喧闹如何缓缓闭合……仿佛森林自然而然在边界处垂下一道看不见的帷帐，将每一个走进它的人拥抱入怀。你好像被清水浣洗，变得清新宜人，轻盈同时充盈。
这种奇妙的感觉，唯有读书一事与之相近、相通——翻开书页，宛若打开一岭一谷深广的森林。
走在数十年或数百年累积的落叶之上，腐殖质制造的湿度与热气产生一股隐隐的力，一边沉陷，一边托抬……恍若打开一本书，让你在叙述的迷宫中沉醉，又在不自知中，被写作者精神的能量托举而起。
在森林中，无论高木参天，还是矮草遍地，它们在天赐的命运中各安其位——被遮蔽的，调整枝叶的方向，在缝隙中借光；被压抑的，尽量拢缩身体在地面上的空间，将力量注入根系，让生命之光刺破地底的黑暗，尽全力向更深广处延展；被托向高处的，依旧挣扎着迎向天空，因为只有自己更高，低层的枝叶才有可能接受更多阳光的沐浴……
草木身上这种与生俱来的自知与自助精神，我们只有在书籍中才能得到吧。在阅读中与古人对话、与大师对话、与矜持者和不羁者对话、与思想者和抒情者对话，最重要的，是在对话中看到众人的相貌，在群体的面相中看到自己、发现自己，最终与自己对话。你是谁？在苍生中的位置在哪里？居于高处时，可否学会怜惜柔弱，在给力的同时借力？在低处时能不能不卑不亢，于密林的空隙中寻找一斑阳光的能量？
人活着的姿势，就是草木生长的姿势。
阅读的姿势，也是草木生长的姿势。
大地深处的能量，正从一本本经典书籍的书页中升腾而起，我们看见智慧的光芒照亮了进入森林的通道，生命的样子因精神的高举如草木般敦厚和壮美。
（作者系甘肃省庆阳市教学研究室教研员，中国教育报2017年度推动读书十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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