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音乐会
我开始策划和向天的约会。这天,我买了某歌星的北京演唱会门票,向天说:“看不出来,你还追星呢?”
“我不追星,我想你可能喜欢。”
“我不喜欢,我才没那么浅薄呢。”
“那你喜欢看什么”
“我喜欢交响乐、歌剧、舞剧、话剧、京剧.....”
哇!好像除了歌星演唱会都喜欢,我搜索了各大剧院的演出计划,然后自己筛选向天可能喜欢看的,先把票买了,每星期都有安排,虽然向天不一定每星期都有时间,来不了再退吗。
谁知向天总是有事来不了,退票成了我每周末的日常,退的次数多了,有了经验,演出前在剧场门前叫卖,还能赚点钱,剧院的保安都把我当成票贩子了。
这天,向天主动打电话来问:“买了下周六晚上国家大剧院的票了吗?”
我想了想:“买了。”
向天兴奋地在电话那头喊:“耶!太棒了!”
“我是开票第一天买的,据说当天就卖光了,特别抢手,我还寻思着你要不去我又能赚一笔了。”
“别卖,千万别卖,我去!”
向天特意嘱咐我要穿正装,我平时从不穿正装。我只有一身西装,还是毕业找工作的时候买的,找出来穿上在镜子前一照,觉得自己像个卖保险的。
按照约好的时间,我到校门口等着。远远看见向天来了,她穿着一条绿底小黄花的长袖大摆连衣裙,脚上是一双乳白色的半桶靴。她一蹦一跳的走着,嘴里哼着《蓝色多瑙河的旋律》在树木光秃的早春像一丛行走的迎春花,所有的路人都微笑着看向她。
“你冷不冷?穿那么少。”
“一点儿都不冷,你看,”向天一边说一边挽起袖子,让我看她里面的毛衣,“我里面穿着毛衣毛裤呢。”
“还是瘦了好,穿多少都不显得臃肿。我也该减减肥练练肌肉了。”
“你不用减,不胖不瘦正合适。”她认真的打量了一下我,补充了一句:“你今天真帅,像个新郎官。”
“那你就是新娘子了。”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怕向天生气。
向天哏哏的笑,一把挽住我的胳膊,一边往前走一边嘴里奏起了婚礼进行曲:“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我心里美死了。
路上我问她:“你那么爱音乐,小时候为什么没学钢琴?”
向天说:“学钢琴呢,我手太小,跨八度太费劲。”
我看她的手又细又长,也不小啊。向天又说:“世界上钢琴大师都是男的,一场音乐会弹下来,好几个小时,实在是个体力活,女人根本吃不消。”
“小提琴呢?”
“拉小提琴手小也不行,帕格尼尼手就特别大。”
这是一个来自欧洲的顶级乐团,观众也都是些高大上的人物,光名人我就看见了好几个。大家都衣冠楚楚,男的光鲜女的靓丽。
中场休息的时候,我说:“我觉得我可以做指挥,不就是个节拍器吗?拿跟小棍在那里比划就行了,舟舟还能做指挥呢?”
“你以为舟舟是在指挥大家吗?那是演奏家们在配合他。指挥的作用不止在演出那么一小会儿,而是在排练的时候。乐队指挥就相当于电影导演,把这么多种乐器组织起来,可是一个庞大的工程。
很多地方需要指挥来协调,每个演奏家拿到的只是乐谱,指挥要精确地定量每种乐器的音量强弱,确定整体速度。每一种乐器什么时候进来,以什么样的节奏、强弱演奏,排练的时候都要反复磨合。
作曲家本人去世以后,诠释音乐的人就是指挥,他要加进自己对音乐的理解,赋予乐曲新生命力,相当于艺术再创作。
乐曲节奏的快慢、音量的强弱,都会产生不同的情绪。最后形成不同的风格,每一个指挥都有自己不同的风格,就像唱同一首歌,一个歌手一个味道。同一首乐曲一个指挥一个风格。而且每次演奏都会有不同的感受,我们听现场就是感受音乐带来的意外的惊喜。
邻座的中年男子问:“你是音乐学院的学生吗?”
向天低下头怯怯的回答:“我不是。”
下半场又开始了,这音乐会可真是累人,比在公司写代码还累,我不明白向天为什么那么兴奋。
这几天我每天加班到后半夜,今天又撒了谎,主管才肯放我出来。我不知不觉睡着了,这不能怪我,他们演奏的太像催眠曲了。
我梦见这是我和向天的婚礼,乐队依然演奏着不知是什么玩意儿的乐曲,我挽着向天的手走着,人们分列成两队为我们鼓掌。
有人拉我起来让我走,我坚决不走:这是我的婚礼,我为什么要走!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大声喊:“起来!起来!散场了!”
我睁开眼睛,那人说:“先生,你这一觉可够贵的,相当于住总统套房了。”
剧场里已经空了,向天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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