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沿

北沿 白米米白 2012-1-16 11:20

打上"北沿"两个字，跳出的都是北燕、北雁、背眼、卑衍、悲咽、之类的词组，我觉得中文是有外貌的，可以以貌取人，有些词欢欣，有些则悲凉，南雁北飞是归家的欢快，北雁南飞呢？似乎是无奈的迁移，也许是我对“北”的属性有偏见，总觉得偏苍凉悲苦。但内心好像又有点偏爱，这是矛盾和纠结的。放到生活里，有北的东西，我总要试试，当然未必不是对南方人精明的不满，相对喜欢北方人的直接，同样是撒无赖，南方人往往撒的狡猾无耻还振振有词，甚而用法律保护自己，北方人通常则只是勇猛诉说自己欲望，有时词穷就傻眼，有时玩个心眼看起来还是朴实。

在岛上，有两条横向的公路，陈海公路和北沿公路，一条正常使用，一条备用；一条民用，一条战备；陈海公路后来又修成高等级公路，原来的陈海公路就叫老陈海公路，陈海公路有开放道口，除外几乎和高速无异，肆无忌惮地横穿田野和城市，一种横行的快意，无论人车都可以意淫，但被无意闯入的等等风景因为猝不及防，暴露出不近人意的无奈，所以，有时你会不喜欢高速道傍的单调和凋敝。而北沿公路则不然，一路趣味盎然。

从名字上看，你可以想当然，北沿就是沿着北边靠江的地方修建的公路，现在已经是崇明腹部的公路了，可见想象未来跟现实不是一回事，只是所谓“各有各深刻的好而已吧”。当时的江面还是比较宽的，现在已经和临近江苏的永隆沙接上了，等于崇明岛的纵深加了一倍不止，所以北沿已经是标准的中部公路，只是名字还保留着，可以依稀想象当时的寂静清幽，罕见的车，很少的人，盘旋的鸟，瞬间出没的小动物，快如蛇鼠，横行的则是螃蟹和蟛蜞之类。

即使是现在，北沿公路的车辆行人仍然不多，尤其可怜的是双车道的公路婉转别致，笔直的往往只是一段，疾驰一会就会有拐弯或者叉道。岔道并不复杂难认，但是顺岔，倒茬并不千遍一律，所以也不让行车者头疼。值得看的是道旁的树木，有时是单排，有时则密密的几排，有森林的感觉，有时是笔直的杉树，正值数九寒冬，树叶凋零，枝干挺拔向上，不高的树却有穿云入宵的气势，远远望去，一米多高刷白漆的根部，深褐色的枝干，依稀晃荡颜色稍浅的枝头组合起来，在整齐的排列中韵味简洁却不失丰富，像一件时尚的风衣，裁剪简洁但优美合体；有时是一些冠盖丰富的树种，黄杨吗？不象，这个时候还是风华正茂的样子，枝繁叶茂，两遍的树枝交集起来，形成一个天然的拱门，在下面行驶，傍晚回家的感受油然而生了，你不由得加一下油门，车子顿时欢快起来，随即又会想到，这样的好路，不是要慢慢的体会吗？还有一些树在这样的天气里，还没有褪尽深秋的金黄色，神奇地在你习惯的感受尽头突然出现，多少有点像千帆过尽，你想见的人终于在斜阳下微笑着等你靠近。

北沿公路有无数个路口，带你进入崇明的腹地，穿起无数个集镇，连着一处又一处炊烟，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连成宁静的岛居生活。鸡犬之声相闻，少了些往来，却是正好。当你穿越路口，你可能无法感受到，你只是个过客，不是归人。但是，你确实和你可能向往了一千遍的生活擦肩而过，因为北沿的一个个路口实在不是很起眼，无论黄昏还是正午，可能就是这样不动声色的守候着，不欢迎，也不推却。

崇明不算是个风华绝代的美女，但朴素天然的美也令你无法忽视，北沿公路是臻首娥眉下的一个飘带，也许你会认为是风的魅力，你心晃神迷于她的摇曳，但我宁愿相信，她的风韵才是飘带吸引你的全部原因，与风无关，因为她告诉你的是一种有由来的美，一种即将消逝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