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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鲁迅的《在酒楼上》
今天偶然翻到《最好的短篇小说》,发现除了《孔乙己》之外,还有一篇鲁迅的《在酒楼上》入选。
入选理由:是鲁迅文学中的经典篇章,是一篇关于人生去处的痛心疾首的思考,笔意苍凉,情感深沉,读来让人郁郁。
我没有读过这一篇。这首先暴露了我阅读量太小,其次这个推荐语吸引了我。我对这篇文章由此充满好奇——在酒楼上,可想而知是这个不大的空间里,一顿酒的时间,二三回忆事件中辩悟人生的归处。
写了两个死亡事件。吕纬甫的弟弟的死亡,以及母亲一直记挂的船家女阿顺之死,他们的死亡对于这个世界的意义、对于亲人的意义是什么呢?
问了人生的归处。对于无数游子来说,谋生地不是故乡,但回故乡又只能算一个客子。何处才是真正的吾乡?
北地的朔雪虽干,已是生活中的必然存在;而南方的柔雪虽润,却再与自己无甚干系——竟然在自己充满依恋、全无知觉的情感状态中,故乡已被硬生生剥离出了自己的生命。
此情此景,忍不住自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底算什么?
正在疑惑之时,吕纬甫的出现或许就解答了部分真谛。
彼时的吕纬甫,外表粗疏落拓,行动迂缓,勉强维持生计,但他眼神中还残留一缕没被现实磨灭的、射人的光——一如当年敏捷精悍的同窗,观点犀利、见解独特。
“我在少年时,看见蜂子或蝇子停在一个地方,给什么来一吓,即刻飞去了,但是飞了一个小圈子,便又回来停在原地点,便以为这实在很可笑,也可怜。可不料现在我自己也飞回来了,不过绕了一点小圈子。又不料你也回来了。你不能飞得更远些么?”
当时少年,意气风发之时,笑他人可笑可伶的命运轨迹;中年之后,发现自己竟也脱离不了这可笑可怜的命运魔咒——在辛亥革命之后,吕纬甫又飞回原点,如一只蝇。
那时候,谁又不是活在世上,身不由己,命途多舛,朝不保夕呢?终日碌碌,也不过为口腹温饱,一日三餐。作无聊人苟活,为无聊事奔波。循着敷敷衍衍,模模胡胡还能活出几年安稳;若要清清醒醒,明明白白就只能痛苦难耐,夜不安枕。
就如在三岁上死掉的小小兄弟,是母亲心里永远可爱念的孩子,却是他人眼里屡见不怪的几根枯骨。甚至在吕纬甫掘开圹穴时,不说骨殖了,连最难腐烂的头发丝都踪影全无,只剩一抔腐土——想想看,人来世上走这一趟,到底能留下啥,又有啥意义呢?
然而,还只能敷敷衍衍行事,让年迈的母亲模模胡胡活着,不能告知她真相。不能细想,不堪细想。
阿顺姑娘,也许是吕纬甫在无聊的人生中愿意主动去做了一件无聊事,捎带给阿顺一朵她念想了多年的剪绒花。然而,就那样一个明净、能干、孝顺的小女子,在贫病的夹击和恶人的折腾中玉减香销,再也无福戴上一朵小小的剪绒花——也许只有足够模胡和敷衍,才能得以命如蒲苇吧。也许只有放弃自己的思想和意志,只做工具人才能安稳吧,要“子曰诗云”就只给你“子曰诗云”——够敷衍,够消沉了吧?
然而这样的现状却是令吕纬甫自己都感到羞惭不安的,他知道自己令友人失望,令过去的自己失望。可是,这就是一只蝇子的命运,被惊吓后,转一圈又可悲可笑地飞回原地。
但看看窗外的废园,许多积雪从被它压弯了的一枝山茶树上滑下去了,树枝笔挺的伸直,更显出乌油油的肥叶和血红的花来。终有那坚持直立的、不被压倒的植株,依然是未来可期!
有人说,《在酒楼上》是“旧我”和“新我”的辩驳和剖析;又有人说,是热血青年变成意志消沉的文人的命运复盘;还有人说,是探讨在特殊历史时代,人应该如何活着才不负这血肉之躯来世间走一遭。
如果是你,在从未读过鲁迅先生大作的情况下,会如何构思这篇题目呢?想必无论如何写,都不容易写得如此深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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