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我是卡布达
1.
“今天打麻将吗?”,她头戴一顶休闲帽子,拖着消瘦的身子,满脸堆着笑意走过来,和村里路对面的邻居招呼道。和往常一样,她还是喜欢打麻将,俨然不像一个得重病的人---这个重病不是一般的躯体病症,而是癌症。
她叫小华,平日里,贤惠持家,处事干净利落,性格乐观开朗,乐于交谈,说话往往不伤别人,不委屈自己,有什么说什么。在村里特别受人待见。也年轻,30多岁,经常和村里年轻人玩,她们最喜欢的就是搓麻将了。一群人,凑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不是对一件谁家的事吵的不可开交,但不会有矛盾,嬉笑怒骂,好不欢快。
还是年轻的好啊!
村里上了年纪的都羡慕这些年轻人。
她得病的时候,我那会在上大学,也正好读到大四了,快毕业了。因为上大学,学校离家里远的缘故,我回家里的次数比较少。一般一年就寒暑假回一两次。所以对村里发生的事情,所之甚少,况且和家里人通电话时,他们也很少提到这些事。可能不想让我操心这些吧。
有一次,我在QQ动态和微信朋友圈,看到有人转发动态,说她是谁谁谁的孩子,他妈得了重病,怎么怎么样。而这个动态链接是轻松筹的。因为是村里的伙伴发的动态,我点开看了看。没想到,竟然是小华得了--癌症,我不敢相信,她那么开朗,和别人无话不说的的一个人,竟会得了这种病。
后来和家里通了电话,才确认是这样的。而这个时候,她得病已经很长时间了,只不过这个时候是已经恶化了。
很感慨,就像之前在豆瓣上看过的一篇在南非当志愿者的报道,那里的小孩子不仅生活条件差,而且他们的父母没有正确的性健康观念,不会使用正常的避孕方法,结果每家都会生好多孩子,也行为不当的性观念,使得一大部分小孩,在出生就是HIV患者或者携带者。当我们不关注一个世界时,觉得他们就是那样,一如既往的穷吧,但是我们不知道的是,事实可能会惨很多。
也在此之前,家里人告诉我,村里我家的邻居,因为得了肺癌,去世了。我觉得好诧异,去年我过年回家的时候,正月里他还在我家坐着,一边和我爸聊天,一边抽着烟。
有些事情真的是猝不及防。
我在轻松筹里,给她捐了一点钱,应该是几十块吧,因为那会儿真没有什么钱。可是,那会还不能回家,大四也有好多事情没有处理完,毕业设计要做的东西和论文等,都还要继续做。这样,就没有回家。在学校里,在微信群里和家里人的通话里,了解她的状况。
也真的是嘲讽,忙的人会没有任何空闲时间来忙自己的事情,而这个时间里,可能可能有一些人正在为生命最后的时间而挣扎。
2.
再一次回去家里的时候,是她的治疗被医院宣布无效,家里人不想在医院火化,把她用急救车送回来的时候。准确的说,她是活着回来的,她说再也不想在那医院待着了,憋得慌。
她的治疗其实是出现了好几次转机的,上面提到她打麻将的事,就是有一次化疗回来,那会头上头发已经没有了---对于一个女性来说,头发没有了,是一件很残忍又很可怕的事情。那次,医院就说化疗吧,说不定再化疗几次就好了,她也这么想,毕竟我们周围也有过这样的案例的。所以,她心很大,回来还是和往常一样,和对面的邻居们打麻将。
可是这次不一样了,命运的车载着她,拐进了一个通往天堂的岔道。她也知道自己没戏了。
回来的一段时间里,她身上插着管子,丝毫吃不下东西。平时的饭,像面条了,米饭啦,菜啦,她都消化不了,一吃就吐。只能给她灌一点,熬的汤水。就这样,在家里她很难受,但还是要出门转转,家里太憋的慌。家里人也不拦她。她出去就像平时一样,还是开朗的笑,和别人聊天,还大方的说,我也知道我活不了多长时间了,说的那么平常,像在转述别人的故事一样的语气。而且,还不忘开别人的玩笑。大家都是表面笑着,心里却揪的发慌!
每次在家里,痛苦的吃不下饭。还会操心家里的事情,她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都在上小学。当着,儿子和女儿面。
“妈妈可能活不了多久了,我走了之后,你们不要哭,还是像平常一样去上学,听见了吗?”
她语气里,没有一丝的痛苦,只是很坚定的说。
说完,简单的整理整理自己,把身上那个管子用衣服扣住,保证外面看不见,就出门找人聊天去了。她每次不管化疗回来,还是这次没有希望时候回来,总不会留自己很落魄的一面给别人,总会稍微整理一下,让大家看到自己和平常一样整洁的一面。
大家都是高兴的和她聊着天,这家里长,那家里短的聊。私下里,她们会聚在一起,谈论起她。心里有些激动又有几分哽咽道:
“我是从来没有见过哪一个得了癌症的想她这样的...嗯...要是我的..话,我会一个人...呕在..屋子...不出来,哎”
说完泪水在眼里打转,这可能是出于对生命的敬畏,和对生命无常的无奈吧。
3.
就这样一段时间后,她也是像预期的那样,连汤水都喝不下去了。然后,没过几天,就走了。
村里人开始去她家筹备她的后事,奇怪的事,大家心里都没有很难受,因为大家一直记得的就是她,一直在微笑的样子,到临走前的一段时间也是这样。就是觉得好可惜,年纪轻轻,就这么走了。
按照村里的习俗,全村的人給她搭了灵棚,帮忙办了丧事,然后,用两轮的小木车运着她的棺材,从村里一直拉到后面山里。拉棺材,全靠的人力,而且棺材不能着地,路还是土路,棺材很重再加上人的重量,又只有两个轮子的小车,很费力。那天,年轻人都用上了吃奶的劲,嘿呦嘿呦的口号,拉着棺材车,一路过了各种坑坑洼洼的土路和一个很陡的长坡。最后把她放到她家地里,慢慢再把棺材推进了已经打好的,墓穴里。
那天在灵棚前,老人们也在讨论:
“哎,这年轻人走的时候,比老人走的时候,揪心多了...”
嗯,生命无常,疾病难测,人在面对生命终点的时候始终是惶恐的,而她走的时候大家记得她是笑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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