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喜欢那些向下的事物

我喜欢看那盘旋上升的燕阵

但更喜欢看那顺江而下的船队

我喜欢看在大地母腹中夺门而出的朝阳

但更喜欢看万道霞光簇拥下气沉丹田的夕照

年过半百，我自然而然

在我自己的峰顶上转身

那些向下的事物和曾经那些向上的事物一样

一下子开始敞亮

向下的灰尘

向下的稻穗

以及向下的事物所带来的温暖

时常会作为生活的香饵

如牛羊归圈般挂上我的眼钩

那些向下的事物都是与慢和静相关联的

这让我想到一场盛大的雪

还有一个没有对抗的江湖

船与船、浪与浪拈花相向又并肩前行

那么多慈悲的身影

在公园在广场在任一处僻静或热闹处

开始擦洗着过往那狂草的笔迹

缓缓卸妆

像垂钓一样下钩

像摸顶一样捞月

像祷告一样坐佛

举手投足带起几朵莲花

行来步往不沾半点尘埃

当万物收拢翅膀

那些缓慢而动人的身影

开始抱着声声鸽哨解衣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