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刺眼的斜阳从窗帘间的缝隙射进阴暗的小屋,一个二十七八岁瘦高的男人抬起右手,搭在油腻的前额上吼道:“妈,别动窗帘。”。暗灰色的遮光窗帘迅速合拢,挡住6月傍晚那灼热的太阳。
身材矮小头发花白的女人,走到电脑桌前,把一个溢满的烟灰缸倒进垃圾袋。对坐在电脑桌前的男人说:“小龙,天天闷在家里怎么行?你该找个活干”
“真烦,我为什么上班?”陈华龙的视线终于从屏幕转移到母亲脸上,一双大眼布满血丝仿佛来自地狱的恶兽。
“你不干活?以后怎么生活啊?”
“你不有退休金吗?”
“我死了呢?”
“那我也去死。”
母亲握住烟灰缸的手颤抖了一下,枯黄的脸色像得了病虫害的老树。她盯着儿子的脸说:“胡说,人活着就得干活。”
“谁说的?我们同学周强和老四就呆着,还不是照样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那是人家家里有钱,等你有钱了,也可以想干嘛干嘛”。母亲的脸上现出一抹微笑,仿佛想到什么美好的事情。
“这么说上班还不是为了不上班,再说,我都找了好几份活,工资少不说。老板还老说我,干的不开心。”
母亲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叹了口气,默默的一个个捡起地上的空饮料瓶,她一辈子勤勤恳恳,退休了还找了份刷碗的活,她不太能理解,干的不开心是什么意思。
“妈,给我点儿钱”陈华龙的口气,忽然温和下来。
“前几天不刚给你500吗”
“花完了,你工作到晚上八九点才回来,没有钱饿死我呀,再说手机费宽带费....”
“你成年了,该自己养活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母亲说着从蓝色褂子里,掏出500块钱,放在桌上。
陈华龙一把抓起钱塞在短裤口袋里。他薄薄的嘴唇习惯性的向左边一瞥,小声道:“这话是第101次了”。
母亲拎着一大袋垃圾,下楼买菜,今天休班她要给儿子做顿好的。她边走边想起,儿子小时候的模样,22年前,她老公生病走了,她就天天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儿子直到他大学毕业直到......她又想起那个小男孩总是躲在她的身后,那怯生生的模样,真惹人怜爱,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云彩,仿佛回到了青年时期。
一声巨响,震醒了整个小区的居民,火光染红了天空,浓烟淹没了小区。
“那个老太太被砸死了”。
“是呀,我在后面一直喊,告诉她上面着火了,它仿佛聋了一样,一直往前走。”
陈华龙家对面高层13楼煤气爆炸,蹦掉的塑钢窗正好砸在他母亲的头上。
陈华龙处理好母亲的丧事,由于当事人一家都在火灾中死了,他没有得到任何赔偿。当他赶去银行。吃惊的发现,平时省吃俭用的母亲账户上竟只有5000块钱。
之后的三个月,陈华龙闷在那间小屋里,白天和黑夜消失了,时间也仿佛静止了。第4个月钱几乎花的差不多了,他想起对妈妈说的话便走上窗台,半个身子向前倾出。他感觉身体里有一种巨大的力量在拉扯着她,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他无法向前移动半步,冷风迎面向他扑来,仿佛要把他推回屋子,他看见外面蔚蓝如海的天空,有一朵浮云,像极了妈妈的脸,他的眼泪像决堤的河水滚滚流下。他知道有些事儿是做不到的。他决定既然不能死,就尝试着好好生活吧。
陈华龙去人才市场,找了份销售的工作,开始工作很辛苦,赚的也不多。每当顾客拒绝了他,他想放弃时便想起妈妈朴实的话“人活着就得干活。”生活从来都不容易,并不只是享乐,现在他花自己赚的钱,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感。他更加努力的工作,客户越来越多,到了第3年因为业绩好,他成了销售部的经理,并且娶了一个漂亮的妻子。
他带妻子一起来到妈妈的坟前。看着天上飘浮的白云组成一个笑脸的图案,默默地说“妈妈我会好好的,不让你为我操心,让你在天堂里微笑。”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