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多了

 

想多了

小女思辨在饭桌上喋喋不休地说着学校里发生的各种趣事，当她说到她班上有个不听话的从不写作业的男同学时，孩子爸突然发火了：

这个男同学是外地的吗？他不听话就该站在门外吗？你怎么老是说这个同学的坏话？老师不喜欢他，同学不喜欢他，他怎么办？思辨你为什么老是说他？你自己有没有好好学习？为什么老是注意别人……

孩子爸莫名其妙地说了很多，说了很久，直到把思辨的眼圈说红了，说到她不想吃饭了，他好像还没停下来。

谁能知道这是为什么？

谁能清楚他发这么一通火的前因后果？

我好像知道。

但是我也不敢说出来，我怕我一说出来，他就会恶狠狠地瞪我一眼说：你想多了！

孩子爸为什么会小题大作批评思辨？他到底想说什么？

呵呵，我真的知道……大家可以猜，可以和我一起回忆——前天我写的文章里，这个得寸进尺的世界，他那心尖尖上的弟兄得了胃癌晚期……他那亲亲的弟兄活不过几月了。

那弟兄还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子都还小，并且都很调皮，对，很不听话，也不喜欢做作业……经常被老师叫到教室门外罚站……

大家都明白了吧？孩子爸为什么发火，他原本是不怎么对孩子发火的。

我知道，我想多了。

可是，这都是我可以想象得到的。并且，真有这么多给我来想，让我不得不去想啊！

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你想多了……

这里面有几个意思？很简单，至少有两个意思以上。第一，你真是想对了。第二，他不愿你能想到那个份上去，他恼羞成怒，他不爽。

我们常常想多了，却又不得不想。当别人对我们说，想多了你……我们是对的却被否定了。当我们对别人说，想多了你……我们是极其不耐烦对方的，虽然对方说的是真的。

想多了……哈哈哈……

我想起了诗人们的诗，想起了一个爱写诗的人说过的一句话：诗，就是给人去想的，千人千想，这就是诗的魔力。

我想应该不止千人千想——象碰到我这样的读者，老实说，一首诗从头看到尾，只要我愿意想，我可以想出十个以上的画面，十个以上的场景，十个以上的暧昧的人物……

我想多了么？老实说，一首诗诞生，事实远比我想像的还复杂，还多些感觉，还多些小九九，还多些不可示人的江湖。

这个没事搞事的年代。这个有事不息事的年代。这个事无巨细都可上头条的年代。这个把大事当小事，把小事当大事的年代。这个把正经事丢在一边的年代。这个充满了虚幻之事的年代。

我真想多了。想起我的弟兄还没走，我们就操心他的儿子的事。那个孩子还没到我家来，我就着急和他相处的事。好多事情还没发生，我就开始顾虑后果的事。

想得真多，想得真远，想得真细，想得够深，想得自己不知不觉得了焦虑症，不知不觉还在贩卖焦虑给别人。

是世界折磨了我们，还是我们折磨了世界？为什么我们都会在某个时刻说或听一句：想多了。

我叫孩子去洗碗，她说，你想多了。

我对孩子说，不要吃太多薯片，她说，你想多了。

我对他说，该晴天了，雨下得太久了，他对我说，你想多了。

我只好对自己说，亲爱的，别想了，你真的是想多了。

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