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风餐露宿。
由于温允柔从未带过人一起过阵送阵，两人传到了荒郊野岭。
夜黑风高，两人相对无言。
柏言打破静默，“人多的地方？”
温允柔也想不到多带个人，失误会这么大，这附近可不像有人烟的样子。
她逃避了问题，转而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柏言似乎有这方面的经验，提议：“咱们先休息？剩下的明日再说。”
温允柔点了点头，柏言躺在草地上开始酝酿睡意。
温允柔则靠在树干上，看天上的月亮。
不一会儿，身旁传来衣服摩擦的声音，转头去看，柏言捂着肚子翻了个身。
随后，她便听见了柏言的哀嚎声，“师姐—我好饿啊！”
温允柔脸色微变，她意识到了巨大的一个问题，她避谷多年，避谷丹粒没有，正常吃食更不用说了。
她放神识探过了，方圆一百多里都是林木，再远她就探不到了。
长距离的传送阵是她事先画好了的，用时注入灵力即可，画一个没个三四天完成不了。
柏言没死在众长老的手里，要饿死在山林里了。
说来还是她的失误，传错了地方，她有些忐忑，眼里有点心虚，“我有疗伤补灵的丹药，你要吃点吗？”
没办法，她并不会狩猎，也没有在荒郊野岭中生存的经验。
柏言对上她的眼，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团了团自己，窝在草地上继续睡。
“你生气了？”温允柔推搡着他的肩，解释道，“我从没有带过两个人，所以传错了。”
“没有生气，只是…”柏言停住了话头，突兀地问道，“如果有人骗了你，你会原谅他吗？”
他就差把我骗了你写在脸上了，温允柔陷入了沉思。
掌门说的没错，她的这位小师弟确实有点问题。
这家伙为什么想要自己和他一起离开，不可能是因为怕饿死在路边，他定有所隐瞒。
柏言等一阵，迟迟得不到回应，又道：“我问着玩的，只是有些好奇，没别的…”
“解释清楚的话，也没什么的。”温允柔打断了他的解释。
柏言瞬间窜了起来，语气激动，“真的吗！”
顾允柔觉得柏言区区一个炼气修士，用凡人之躯，每天夜里找自己玩，白天下山玩，一连三日，精神还这么好，也是个天才。
她点头应道：“真的。”
“我已经金丹初期了，不用吃东西了。”柏言低声道。
“那你刚才喊什么饿？”温允柔蹙眉，她不明白既然已经金丹期了，那他装饿做什么，这毫无意义。
“我在卖可怜啊。”柏言狡黠一笑，“师姐，一看就是个好人，保护我不被老头杀死，我不卖可怜，师姐肯定会丢下我的。”
温允柔一愣，她从没想到有一天好人这个词能落到她头上。
听柏言说完，她不能理解他的思路，疑惑问道：“你卖不卖可怜，跟我丢不丢下你有，两者有什么关联吗？”
这真是个傻问题，温久意几乎只会给她讲不正向的东西，这种讨巧卖乖的事温允柔不太懂。
“我卖可怜，待你想离我而去时，就会想他要是饿了怎么办，被是灵兽吃了怎么办，被人抗害了怎么办。”柏言没有停顿，“你会这么担心我吗？”
“我都说出来，再卖可怜就没有用了。”柏言低着头声音闷闷的，伸手拨起了地上的杂草。
“你可以继续卖可怜。”温允柔取过柏言拨下的草，从叶中分开，几支叶子穿插打圈，一只活灵活现的小鸟就出现了，她轻声道：“给你。”
柏言惊讶的瞪大了眼，接了过来，细细打量夸赞道，“好厉害，怎么做到的。”
“小时候看别人做过。”温允柔垂着眸。
温久意做给她的，她也躲不开这个人，离开了青云峰又如何，他迟早会找到她的。
柏言眼神倏地一沉，侧耳听着什么。
“怎么呢？”温允柔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表情的不对。
柏言拽起温允柔，边跑边道：“快跑，这地下有东西。”
话音刚落，地面突然震荡起来，无数道深黑树根破土而出，蜿蜒着朝他们奔来。
温允柔：“？”
柏言扭头看她，见她脸上冒出的疑惑，轻笑出声，解释道：“树妖，就是年龄久远了些，咱们打不过。”
“屏住呼吸，不要乱动。”温允柔拽停了柏言，她停下脚步淡声道：“是你打不过，我打得过，用火即可。”
她的指尖燃起火苗，火焰如有生命般跃动，缠上了袭击而来的树根。
刚经历过放火烧山的柏言对火非常之敏感，这么大的林子烧起来可没那么容易熄灭。
他惊恐阻止，“等等！师姐！”
火光微晃将她的一侧面孔照的微亮，另一侧隐在黑暗里，将那张清冷的脸变得诡异十足，如同索命的鬼。
“我抓住它了。”她熄灭指尖的火，拉着柏言领他去看。
柏言额间出了些汗，她闻到了奇异的花香，手腕上的手是异常的冰凉，燃过火的手怎么会是凉的？
温允柔对妖树很感兴趣，她都没见过妖怪，新奇地拉着柏言坐下，“这个树妖会说话吗？”
柏言一语不发。
他们皆是修士，哪怕周围没有一丝光亮也能看清，正是因为能看清，柏言才不敢说话。
带着绿叶的深翠色枝干捆着深黑的枯枝，枯枝疯狂挣扎，翠色枝干轻松地缠着它，枝尖耀武扬威的摇晃着，嫩绿色的绿芽随之摆动。
族中老人曾嘱咐过柏言，越明亮越生动的妖越危险，见到了千万要走远些，以免被人家吸了气运。
“师姐，那绿色的东西……”柏言颤着声道。
那绿芽迅速生长顺着柏言的手臂攀上，停到他的肩上轻晃，他吓的心跳都要停了，飞速的想着怎么带人一起脱身。
“好看吗？”温允柔的指长出柔弱无骨的嫩芽。
柏言望去，据他所知天灵根木系修士都搞不出这么绿的，结合刚才冰凉的手，师姐被妖怪顶替了。
他召出本命剑，直指温允柔，打算拼了，“大胆妖孽！竟敢假扮我师姐，该当何罪！”
温允柔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也不欲解释，操控树技把人捆了，夺过剑提着人飞向北方。
本命剑被人踩在脚下，自己则被提溜在半空中，他懵了。
良久柏言出声，“我的剑…”你怎么能用的。
“借我一用。”温允柔温声道。
柏言这才反应了过来，温允柔救了自己，眼前人是师姐并不是妖，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话，简直是丢光了脸。
“为什么那么绿？还打得过千年树妖，你不是才元婴期吗？”柏言困惑地问。
温允柔探知着附近的情况，试图找到村庄，随口回道：“植物不都是绿的，元婴期打不过千年树妖吗？”
柏言反驳道：“修士是生不出这样的，更没有二十几岁元婴期完虐千年老树妖的。”
这下轮到温允柔疑惑了，她呢喃道：“没有吗？”
她没纠结太久，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柏言中了致幻草。
她闻到味道就屏住了呼吸，而柏言的注意力在树妖身上，完全没有听她的提醒。
中此毒的人会幻想身边人被他人顶替，在幻觉的诱导下伤人。
温久意就曾中过此毒，当时追着护法长老三天三夜才消停，残余毒性仍制幻，后找了药师针灸驱毒才恢复正常。
解毒丹对此毒无用，可这荒郊野岭她上哪找医师。
“绝对没有。”柏言眯着眼，失神地看着温允柔道，“师姐你长翅膀了。”
温允柔：“……”她提快了速度，眉皱得更深了。
柏言还想说话，一张口就兜了满嘴的风，手脚被绑得严实，他只得艰难的偏头，抵御着凌风道：“师，师姐，枝条…挡个风。”
温允柔提着他也手酸，用枝条编了个篮子似的蛹，将人丢了进去，篮子挂在了剑柄上。
四肢被捆只剩下个嘴，都这样了，柏言还不消停，他在狭小的空间转了个身，篮子晃动牵动剑身。
温允柔出声制止，“别动。”
柏言跟没听见似的，身子前后晃着，像是在玩荡秋千，兴奋地道：“师姐，晃着好好玩，你要不要下来试试。”
温允柔没搭理他，她要是下来了，他俩都得下去。
字面上的意思，都得从天上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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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将白。
温允柔在灵力耗尽之前来到村庄，远处炊烟袅袅，那里是村庄。
她已经把柏言腿松了绑，此时他乖巧的走在她旁边。
柏言突然停了下来，温允柔揉了揉眉心，冷声问：“怎么了？”
“你不是温允柔，你把她吃了，我还等着她帮我忙呢，她死了谁帮我？”柏言怔怔地说。
这一路上，柏言没再作妖，温允柔生出了他中毒不深的错觉，这毒素已经深入肺腑了吧，这都昏了头，道出真言了。
既然都送上门了，她哪有不问的道理，“你要她帮你什么？”
“宰了那些自诩正义的王八蛋，这样我就彻底自由了。”柏言义愤填膺地道。
“自由？”温允柔问。
“没错。”柏言点头，“杀了阻碍你的人你就自由了。”
温允柔皱眉，不是说帮他吗？怎么绕到她身上了。
“是你需要她帮你做什么？”温允柔又问。
柏言整个人向后倒去，温允柔有惊无险地拽住了他的衣襟，将人拉了回来。
昏过去了，温允柔摸着他心口，那里还在跳动。
没死，她松了一口气，泥泞的田垄上十分难走，脏了鞋不说，容易滑倒。
自己走过去需要小心，拢个人极易失去平衡，最终她用仅剩最后一点灵力，御剑到了远处的瓦房处。
她站在门外抬手又落下，看了眼不醒人事的柏言，最终叩响了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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