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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说)画意(八)

(中篇小说)画意(八)

作者: 培根日记 | 来源:发表于2020-11-03 18:03 被阅读0次

    (8)

           第二天早晨,吃完早餐以后,我便灰溜溜地出了大厅,赶紧投入自己的工作。昨晚的事情让我羞于见到安米如小姐。然而找她办公的人依然很多,一整个上午,她都在待客厅里待着,偶尔会出来几个客人,都是衣着光鲜,肤白貌美,我想他们是为了欣赏庭院内的景色,偶尔也会站在附近欣赏我的画作。直到午餐时间,有几个客人留下吃饭,安米如派人来取我的画夹,我认为她是要向人家出示里面的画。

           客人们走得很早,王奶奶告诉我,他们要到富人区去参加一个公众大会。但那天晚上有雨,天气恶劣、安米如没有去作陪。他们走后不久,安米如便传话来让我下楼去。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下楼去了。

           这是我第一次与她聊天的那个房间,是安米如卧房外面的一个小客厅。此时,她坐在房间的最里面,那里摆着两把椅子。

         「到前面来,一泽,坐在这儿吧。」她把一张椅子拉到她椅子的旁边。

           我走过去的时候,稍微把椅子往外面拉了一点,耳边就马上传来了安米茹的声音。

         「别把椅子拉得那么开,白一泽先生,就在我摆着的地方坐下来——当然,要是你乐意。我愿意跟你做朋友的关系,而不是雇主和下属。」安米如接着说,「哈,我已扮演了一个事业有成的企业家的角色,使我的客人们各得其所,彼此都有乐趣。我应当有权关心一下自己的乐趣了。一泽先生,把你的椅子再往前拉一点,你坐得太靠后了,我在这把舒舒服服的椅子上,不改变一下位置就看不见你,而我又不想动。」

           我照她的吩咐做了,尽管我愿意坐的离她远一点。但安米如却是那么直来直去地下命令,似乎立刻服从她是理所当然的。

           客厅里,打开着的枝形吊灯,使整个房间如节日般大放光明,高大的窗子和更高大的拱门前悬挂着华贵而宽敞的紫色帷幔。除了间隙间响起敲窗的冷雨声,一切都寂静无声。

           安米如坐在锦缎面椅子上,显得同我昨天看到的大不相同,不那么严厉,更不那么阴沉。她嘴上浮着笑容,蓝色的眼睛闪闪发光,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我不敢肯定,不过很可能如此。

           她凝视着紫色帷幔已经有两分钟了,而我用同样的时间在打量着她。突然她回过头来,瞧见我正盯着她的脸看着。

         「你在仔细看我,」她说,「你认为我长得漂亮吗?」

           要是我仔细考虑的话,我本应当对这个问题作出习惯上含糊、礼貌的回答,但不知怎地我还没意识到就己经冲口而出:「不,不是很漂亮。」

         「啊!我敢打赌,你这人有点儿特别,」她说,「你的神态像个画中的假人,怪僻、文静、单纯。你坐着的时候把手放在面前,眼睛总是低垂着看地毯,别人问你一个问题,或者发表一番你必须回答的看法时,你会突然直言不讳地回答,不是生硬,就是唐突。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小姐,怪我太直率了,请你原谅。还有昨天的事情,我也希望你原谅。」

          「昨天?昨天怎么了?」

          「昨天我对你说的话,我思考了一个晚上。我认为我过分了。」

          「哦?是么?」安米如笑着说,「不过,我倒是听进去了。你的话还是起了作用。」

          「对不起安米如小姐,」我低下头,感觉鼻子酸酸的,「我不应该那么说你,因为我考虑到你说的话,是我对你不够了解,对胡小蝶也同样。所以我发表的看法很可能是存在错误的。」

          「哎哟,怎么了,」安米如笑着说,「你还要哭啊?哈,白一泽先生,你太可爱了。」

            我垂着头,感觉眼前一片模糊,就没有说话。

          「呵呵,我感觉你越来越有意思了,」安米如说,「抬起头,看着我,咱们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你认为我不漂亮,是什么意思?请问你发现我有什么缺点?我想我像别人一样有鼻子有眼睛的。」

          「对不起,请允许我收回我第一个回答。我并无妙语伤人的意思。」

          「就是这么回事,我想是这样。而你要对此负责。你就挑我的毛病吧,我的脸型使你不愉快吗?还是我哪里不漂亮?」她笼起自己前额和垂到肩上的头发,把整个面孔都向我露了出来。我呆呆地看着,又一次觉得她并不漂亮。你可以想象一个普通中国人的黄皮肤,单眼皮,塌鼻子和小嘴巴,配上一个蓝色瞳孔和金黄色头发的感觉。

          「好吧,白一泽,我是个傻瓜吗?」她把头发放下来,表情有些落寞。

          「绝对不是这样,安米如小姐。要是我反过来问你是不是一个年轻有为的企业家,你也会认为我粗暴无礼吗?」

          「你又来了!又捅了我一刀,还假装拍拍我的头。不,白一泽先生,我不是一个一般意义上的企业家,我有一颗良心。」于是她指了指据说是表示良心的突出的地方,「此外,我曾有过一种原始的柔情。在我同你一样年纪的时候,我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人,感恩心的人,但是命运却一直打击我,甚至用指关节揉面似地揉我,现在我庆幸自己像一个印度皮球那样坚韧了,不过通过一两处空隙还能渗透到里面。在这一块东西的中心,还有一个敏感点。是的,那使我还能有希望吗?」

          「希望什么?小姐?」

          「希望我最终从印度皮球再次转变为血肉之躯吗?」

           她肯定是酒喝多了,我想。我不知道该如何来回答这个奇怪的问题。我怎么知道她是不是可能被转变过来呢?

          「你看来大惑不解。这样倒也好,可以把你那种搜寻的目光,从我的脸上转移到别处去,忙着去看地毯上的花朵。那你就迷惑下去吧,帅气的小弟。今儿晚上我爱凑热闹,也很健谈。」

           她说完,便从椅子上立起来。她伫立着,胳膊倚在大理石壁炉架上。这种姿势使她的体形像面容一样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她的身材像西方人一样粗壮,有着宽阔的肩膀和长长的腿。我敢肯定,大多数人都认为她不算是个美女,但是她的举止中却无意识地流露出那么明显的傲慢,在行为方面又那么从容自如,对自已的外表显得那么毫不在乎,又是那么高傲地依赖其他内在或外来的特质的力量,来弥补自身魅力的缺乏。

          「今天晚上我爱凑热闹,也健谈,」她重复了这句话,「这就是我要请你来的原因。窗口和吊灯还不足陪伴我,拉多也不行,因为它们都不会说话。王奶奶稍微好一些,但还是远远低于标准。李师傅和丽雅同样如此。而你,我相信是合我意的,要是你愿意。」

          「我愿意啊,跟您聊天是我的荣幸。」

          「其实,第一天晚上我邀请你下楼到这里来的时候,你就使我迷惑不解。从那时候起,我已几乎把你忘了。脑子里尽想着其他事情,顾不上你。而昨天晚上再次见你,更是让我吃了一惊。不过今天晚上我决定安闲自在些,忘掉纠缠不休的念头,回忆回忆愉快的事儿。现在我乐于把你的情况掏出来,进一步了解你,所以你就说吧!」

           我没有说话,却代之以微笑,既不特别得意,也不顺从。

         「说吧,」她催促着。

         「说什么呢,小姐。」

         「爱说什么就说什么,说的内容和方式,全由你自己选择吧。」

           结果我还是端坐着,什么也没有说。要是她希望我为说而说,炫耀一番,那她会发现她找错了人了,我想。

         「你一声不吭,白一泽。」她向我微微低下头来,匆匆地投过来一瞥,似乎要探究我的眼睛。

         「昨天说的那么起劲,你的状态呢?」她说,「噢,大概是我提出要求的方式,荒谬而近乎蛮横。白一泽先生,请你原谅。实际上,我觉得我有比你强的地方,但那只不过是年龄上大十岁,经历上相差一个世纪的必然结果。也仅仅如此而已,我想请你跟我谈一会儿,转移一下我的思想苦苦纠缠在一点上,像一根生锈的钉子那样正在腐蚀着。」

          「安米如小姐,只要我能够,我是乐意为你解闷的,十分乐意。不过我不能随便谈个话题,因为我怎么知道你对什么感兴趣呢?你提问吧,我尽力回答。」

          「你真就没有想跟我聊的?」

            我想了一下,说道:「我想知道,您昨天是怎么处置胡小蝶的?」

          「哈哈,」安米如突然笑起来,好像是什么阴谋得了逞,「我就知道你要这么问。好吧,那我告诉你,我昨天没有揍她,也没有不让她吃饭,而是让她跟我睡在了一张床上。」

            不知为何,我感觉肩膀上有一种无形的担子,终于放了下来。

          「但是白一泽先生,我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认为以前我所做的就是错误的。我们之间有很多的事情,或者说,胡小蝶身上有许多的事情,是你不知道并且无法想象的。但是今天,我不想谈她。我想谈谈我自己。你觉得可以吗?」

           「当然可以,安米如小姐,你说什么,我的耳朵都在这里接着。」

           「那么首先一个问题是,你同不同意,我有权在某些时候稍微专横、或者严厉些呢?我的理由是,按我的年纪,而且有着多变的人生阅历,同很多国家的很多人打过交道。漂泊了半个地球。而你却是普普通通地跟同一类人生活在同一幢房子里。」

          「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你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或是说,你回答很气人,因为含糊其词——回答得明确些。」

          「安米如小姐,我并不认为你有权支使我,仅仅因为你年纪比我大些,或者比我阅历丰富——你所说的优越感取决于你对时间和经历的利用。」

          「哼!答得倒快。但我不承认,我认为与我的情况绝不相符,因为对两者的有利条件,我毫无兴趣。更不必说有没有充分利用了。那么我们暂且不谈这优越性问题吧,但你必须偶尔听候我吩咐,而不因为命令的口吻而生气或伤心,好吗?」

           我点点头。但我暗自思忖道,安米如也真奇怪——她好像忘了,付我每平方三百元的绘画钱就是让我听他吩咐的。

          「笑得好,」她立即抓住了转瞬即逝表情说,「不过还得开口讲话。」

          「我在想,很少有主人会费心去问他们雇佣的下属,会不会因为被吩咐而生气和伤心。」

          「雇佣的下属!什么,你是我雇佣的下属是不是,哦,是的,我把薪水的事儿给忘了?好吧,那么出于雇佣观点,你肯让我耍点儿威风吗?」

          「不,小姐,不是出于那个理由。但出于你忘掉了雇佣观点,却关心你的下属处于从属地位心情是否愉快,我是完全肯的。」

          「你会同意我省去很多陈规旧矩,而不认为这出自于蛮横吗?」

          「我肯定同意,我决不会把不拘礼节错当蛮横无理。一个是我比较喜欢的,而另一个是任何一位自由人都不会屈从的,即使是为了赚取薪金。」

          「胡扯!为了金钱,大多数人对什么都会屈服,因此,只说你自己吧,不要妄谈普遍现象,你对此一无所知。尽管你的回答并不确切,但因为它,我在心里同你握手言好,同样还因为你回答的内容和回答的态度。这种态度坦率诚恳、并不常见。不,恰恰相反,矫揉造作或者冷漠无情,或者对你的意思愚蠢而粗俗地加以误解,常常是坦率正直所得到的报答。三千个二十七岁的男人中,像你刚才那么回答我的不到三个,不过我无意恭维你,要说你是从跟大多数人不同的模子里浇制出来的,这不是你的功劳,而是造化的圣绩。再说我的结论毕竟下得过于匆忙。就我所知,你也未必胜过其他人。也许有难以容忍的缺点,抵销你不多的长处。」

            可能你也一样,我想,这想法掠过脑际时,她的目光与我的相遇了。她似乎已揣度出我眼神的含意,便作了回答,仿佛那含意不仅存在于想象之中,而且己经说出口了。

          「对,对,你说得对,」她说,「我自己也有很多过失,我知道。我向你担保,我不想掩饰,我不必对别人太苛刻。我要反省往昔的经历、一连串行为和一种生活方式,因此会招来邻居的讥讽和责备。我开始,总爱把一半的罪责推给厄运和逆境——在我二十岁时我被抛入歧途,而且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回到正道上。要不然我也许会大不相同,也许会像你一样好——更聪明些——几乎一样洁白无瑕。我羡慕你平静的心境,清白的良心、纯洁的记忆,白一泽,没有污点未经感染的记忆必定是一大珍宝,是身心愉快的永不枯竭的源泉,是不是?」

          「你二十岁时的记忆怎么样?」

          「那时很好,无忧无虑,十分健康。没有滚滚污水把它变成臭水潭。二十岁时我同你不相上下——完全加此。总的说来,大自然有意让我做个好人,较好的一类人中的一个,而你看到了,现在我却变了样,你会说,你并没有看到。至少我自以为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这层意思。顺便提一句,你要注意那个器官流露出来的感情,我可是很善于察言观色的,那么相信我的话——我不是一个坏女人。你不要那么猜想——不要把这些恶名加给我。不过我确实相信,由于环境而不是天性的缘故,我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罪人,表现在种种可怜的小小放荡上,富裕而无用的人都想以这种放荡来点缀人生,我向你坦露自己的心迹,你觉得奇怪吗?你要知道,在你未来的人生道路上,你常常会发现不由自主地被当作知己,去倾听你熟人的隐秘。人们像我那样凭直觉就能感到,你的高明之处不在于谈论你自己,而在于倾听别人谈论他们自己,他们也会感到,你听的时候,并没有因为别人行为不端而露出不怀好意的蔑视,而是怀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同情。这种同情给人以抚慰和鼓舞、因为它是不动声色地流露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的?——这种种情况,你怎么猜到的呢?」

          「我知道得清清楚楚,因此我谈起来无拘无束,几乎就像把我的思想写在日记中一样。你会说,我本应当战胜环境。确实应当这样。不过你看到了,我没有战胜环境。当命运亏待了我时,我没有明智地保持冷静,我开始绝望,随后坠落了——我真希望当初自己能不为所动。一泽先生,当你受到诱惑要做错事的时候,你要视悔恨为畏途,悔恨是生活的毒药。」

          「说实话,安米如小姐,我一点也听不懂你的话。你的谈话我跟不上,因为已经越出了我所能理解的深度。我只知道一点,你曾说你并不像自己所希望的那样好,你对自己的缺陷感到遗憾——有一件事我是理解的,那就是你说的,玷污了的记忆是一个永久的祸根。我似乎觉得,只要你全力以赴,到时候你会发现有可能成为自己所向往的人,而要是你现在就下决心开始纠正你的思想和行动,不出几年,你就可以建立一个一尘不染的新记忆仓库,你也许会很乐意地去回味。」

          「想得合理,说得也对,一泽先生,而这会儿我是使劲在给地狱铺路。我正在用良好的意图铺路,我相信它像燧石一般耐磨。当然,今后我所交往的人和追求的东西与以往的不同了。」

          「比以往更好?」

          「是更好——就像纯粹的矿石比污秽的渣滓要好得多一样。你似乎对我表示怀疑,我倒不怀疑自己。我明白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动机是什么。」

          「好吧,安米如小姐,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说着站起来,觉得已没有必要再继续这番自己感到糊里糊涂的谈话。此外,我也意识到,对方的性格是无法摸透的,至少目前是这样,我还感到没有把握,有一种朦胧的不安全感,同时还确信自己很无知。

          「你上哪儿去?」

          「安米如小姐,我需要休息了,对不起。」

          「你害怕我?」

          「我不怕你,小姐,只是你的语言不可捉模。尽管我迷惑不解,但我根本不怕。」

          「你是害怕的——」

          「要是那样说,我的确有些担忧——我不想胡说八道,因为我听不懂你表达的东西,所以我所作出的回复就是胡说八道。」

          「你即使胡说八道,也会是一付板着面孔,不动声色的神态,我还会误以为说得很在理呢。你不是喜欢笑吗?白一泽?你不必费心来回答了——我知道你难得一笑,可是你可以笑得很欢。请相信我,你不是生来严肃的,就像我不是生来可恶的。孤儿院对你的束缚,至今仍在你身上留下某些印迹,控制着你的神态,压抑着你的嗓音,捆绑着你的手脚,所以你害怕在一个女人,一位兄长——或者主人——面前开怀大笑,害怕说话太随便,害怕动作太迅速,不过到时候,我想你会学着同我自然一些的,就像觉得要我按照陋习来对待你是不可能的,到那时,你的神态和动作会比现在所敢于流露的更富有生气、更多姿多彩。你还是执意要走?」

          「己经过了九点,小姐。」

          「没关系——等一会儿;胡小蝶还不准备去睡觉呢。一泽先生,我侧对着你,脸朝着窗口,我的姿势有利于观察。我一边跟你谈话,一边偶尔看看小蝶——我有我自己的理由认为她是个奇怪的研究对象,这些理由我改天可以,不,改天总要告诉你。」

          「我觉得胡小蝶是个很懂事的孩子。」

          「懂事?呵呵——」安米如冷笑一声,「任何陌生人见到她,都会对她做出这样的评价。但是只有我知道,她可以骗得过任何人的眼睛——但是,她骗不了我。今天,我不想跟你谈论她,改天我会专门跟你谈谈胡小蝶。」

            不一会儿,我听到胡小蝶的小脚用轻快的步子穿过大厅。她走了进来。玫瑰色的西服外套代替了原先穿的黄色羽绒服。这件衣服非常短,使得她下面穿着束腿牛仔裤的腿显得又细又长。她额头上戴着一圈玫瑰花苞的花环;脚上穿着丝袜和明亮的红色小皮鞋。

          「妈妈,谢谢你送我的衣服。」

            她蹒跚地来到安米如跟前,抬起眼皮望望她,又望望我。

          「好吧,明天就穿着它。但是现在你该休息了,我跟白一泽叔叔说会儿话,明天一早我们就走。」

            胡小蝶走到我面前,对我行了一个屈膝礼。她在做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眼睛始终盯在我身上,好像有什么话要跟我讲。但可能是碍于安米如小姐在跟前,她什么也没说就匆匆回去了。

          「明天,你要走吗?」我问安米如小姐。

          「是的,我决定带小蝶去趟北京,带她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看医生?她有心理障碍吗?」

          「恩,说不准,白一泽先生,我还想跟你说,我以前也年轻,——唉,太年轻了;现在使你朝气蓬勃的青春色彩,并不比一度使我朝气蓬勃的青春色彩浓。不管怎么样,我的春天已经过去了,可是,却把那朵小花留在我手上。按照我有些时候的心情,真想摆脱它。而且还发现它完全要靠金土来培育,所以我对这朵花也就不怎么喜欢了,尤其是刚才,她看上去是那么不自然。我留下她,扶养她,只是做一件好事来赎许多大大小小的罪罢了。这一切等我回来,我会解释给你听。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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