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城

睡前开始怀念“古早味”的泉州，因为来去匆匆，很多景色只印在了眼睛里，记忆又过滤了一部分，剩下的只有“喜欢”。我对喜欢的定义是还想再玩儿的标准。“古早味”的泉州，另有很好听的名字叫做“鲤”。我第一感觉“鲤”字应该和整个城市的青砖红厝有染。红色，是那种被漆刷透，又被雨水长年冲刷剩下泛白的底色。旧得整个城市都是一本历史小说。房子混合了清真和南洋的建筑特色，鳞次栉比地勾勒出了数不尽的宽窄巷子。巷子像迷宫，骑着自行车，蜿蜒就像绕地球三周半的深邃。每条巷子都会不一样，每条巷子都有自己的韵事，顺着弄堂风骑行的时候，似乎也穿越了千万年的风，明明什么都没有，却有心房划过涟漪，偶尔微微颤动。有时会感受到未来，时间老去，狗狗们可以任意自己的老态龙钟，耷拉着半个眼皮在巷子口晒太阳，管你们来来回回，荏苒时光。整个城市的拾荒，三步一处古迹，七步一家庙宇。小心翼翼地触摸着古街今景，让人惊喜的程度就像初次品尝闽南花生汤一般。惊喜完之后是温暖。厦门方言有一句“顶开花，下结子，大人小孩爱吃甲要死”，用最质朴的食材烹调了老少皆欢的甜品，乳白色的汤汁浮酌几滴恰到好处的油脂，甘甜清爽，口齿留香。回味就是泉州的质感，让你一次吃不够。吃货的心闲逛，任何景致都跟味道脱不了干系，似乎唯独如此才过瘾，才能理解其中的奥义。因此这也是我一直认同最深的文化不在学校里，而在家家户户的餐桌上、厨房里。融合了血脉传承的智慧和礼仪，也是最神奇的通感，不是吗？味道不仅在“古早味”的美食，还在随处可见的缤纷花树。繁荣两字是可以写在花植上去表达的，作为树的形象跟你一同成长的木棉花，追寻纯粹的爱去天长地久的榕树们，堪比菩提树智慧的佛系暴马丁香，素心素面素罗裙的香公主槐花……到处信手捏来，鼻尖触及的味儿都在时刻为你带路，像是有只手在带路，又像爱丽丝的兔子。你会迷失了自己，掉进了这里，却不曾迷路。因为“味道在哪里，人文在哪里”。那一路的烟火味还是香火味？原来关帝庙里有那么多虔诚的善男信女用竹签跟关帝作着交易，只听得噼里噼里的竹签撞击的声音，人人都想在祷告之后有个答案。如果中意，瞬间眉间都会舒展得开了花，如果相反，便轻轻叹气地黯然神伤。我听着少有的庙宇的热闹，这样子分不清的烟火和香火，有种回归江湖的安全，踏实。我对数字没有概念，查了历史，泉州的那些年代记载我也没记住，但是坐在人群中，听一曲最古老的南音和赏一出提线木偶戏，也会懂得很多渊源。“匠人”和“良人”，泉州人才会有魔力改造时钟，无论耄耋之年，还是黄发垂髻，一并怡然自得，水墨画卷不过如此。你突然会不着急要答案，“爱有来生”也不会期待来生，来生太长，我只想这辈子依偎着你好好听一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