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心中大概都有那么一个不大不小的人生理想吧。有的或许遥不可及,有的或许近在咫尺,有的或许是正在追寻的路上。但是大部分人,终其一生都不会实现自己心中的理想。这是为什么呢?很简单,当一个人如果拥有了稳定的生活,就很难从中跳出来了。当我们的年岁慢慢增长,我们的胆量也慢慢变小。我们害怕、我们担忧、我们惶恐。最终选择屈服于生活,沉寂于生活,消亡于生活。《月亮与六便士》的男主人公斯特里兰德正好相反,为了自己的人生理想,放弃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毛姆的《月亮与六便士》是在描绘斯特里克兰德的一生,不如说是他想借这本书表达自己的渴望。书中斯特里克兰德是一个无限矛盾的人,他看似没有人性,为了虚无缥缈的梦想抛妻弃子,他好像能够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完美自洽,对于康德提倡的道德不屑一顾。 然而他依旧被肉体的欢愉吸引,和欣赏他的画家的妻子搞在一起,他依旧在死亡前的一刻为自己的土著妻子流下两行热泪。
斯特里克兰德代表的是一种人类最初的状态,他原本是英国的一位富裕中产阶级,过着不愁吃穿的小资日子,然而这样的生活满足不了他对创作的渴望,于是他抛开一切,一个人来到法国作画。我们回想一下我们的一生,从呱呱落地到咿呀学语,再到青涩豆蔻和成家立业。我们在慢慢地给自己添加身份,从懵懂地稚童到成熟地中年,经历赋予我们社会角色,但也无时无刻不在控制着我们。
我们偶尔抬头望望远方的月亮,然后又低下头寻找地上的六便士。
斯特里克兰德的一生,从获得这些外壳,到剥离这些外壳,即是升华了灵魂,也是摧残了肉体。就像毛姆一直在书中所表达的那样,灵魂是不受制约的,是一片混沌,是如同出生婴儿一般纯净而又肮脏,“卑鄙和崇高,恶毒和慈悲,憎恶和喜爱能够在同一个人心中并性不悖。”
这本书每一句话都在挑战我的价值观,然而你怎能知道凡俗的价值观不是枷锁,就像康德的道德,凭什么作为能够审判人灵魂的一切标准?如果一个人完全不处于社会之中,那么那所谓坐在宝座之上的道德,对于他又有何等意义?
斯特里克兰德毫无道德标准和善恶准则,她抛弃妻子,害情妇自杀。书中的“我”想大义凛然地审判他,却被他一句话说的灰头土脸,”你和我争吵,是因为我对你对我的看法根本不屑一顾。”
没有人能审判灵魂,当一个人回归到灵魂最初的状态,必然是如斯特里克兰德一样矛盾的,他不想成为皮囊欲望的枷锁,他憎恶一切令他欢喜的事物,他一件件剥离原本的身份时,却不禁发现,欲望和纯真就是和谐存在的。在他的心里,灵魂的裸奔可以对一切不在意,可惜对于肉体的欲望他却无法完全克制。很多东西阻止了他对美的追求,然而他却无法完全摆脱它们,他鄙视爱情,可我相信他依然爱着自己最后一任妻子。
最后的最后,他烧毁了自己的旷世杰作,从始至终,他都不想让自己的行为对这个社会有个交代,他只想对于自己有个交代,而他成功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眼瞎身残,可他毫不在意,哪怕明天就会死,他也只会咧嘴一笑,佛家说,一副臭皮囊,四大皆空。
他追求美,不是为了别人,不是为了梦想,仅仅是因为他的灵魂告诉他,不画画就活不下去,而除了画画其他的都不重要,都是枷锁。所有人都在争夺地下的六便士,唯独他抬头看到了月亮。
他可能是世人眼中的疯子和人渣,然而这种对于灵魂欢愉最纯真的追求,恰恰是人类最本来的面目。婴儿不知何为善恶,他们有最纯粹的眼睛,最美好的渴望,然而也会在襁褓中肆意汲取母亲的母乳,掠夺生养他们之人的生命力。
最纯粹的善即是最纯粹的恶。我们很多人都是从没有善恶价值观的婴儿变成遵守社会规范的小心翼翼的成年人,我们在名利场里打转,偶尔抬头看看月亮,陶冶一下情操,却再也回不去那个最纯粹的婴儿形态。
斯特里克兰德却是在一切之后,终于回归了灵魂最原始最野蛮的兽性和神性,它们交织在一起,最终平静地回归于大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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