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绿来的那天有些小雨。
“我可是做好了待一夜的准备哦。”
看来她对我所说的“能谈一夜”念念不忘。
“我明天不上班。”我边说着边接过她的大包小包。
我们把小煤气灶架在客厅,草草煮起一锅,什么都有。
她拿出罐装冰啤酒摆在地上:“知道你不喝酒,给你带了可乐。”
她又拿出罐装可乐,我接过,是冰的。
最开始的半个小时我们没聊多少,只坐在地上靠着沙发看着无聊的综艺吃东西。
半个多小时后,两罐啤酒下肚,小绿才渐渐放开来。
“听我叔说,你去年过年都是在这儿过的?”
“嗯。”我啜了一口可乐。
“都不回家的?”
“我家就在这里。”
“我是说,父母啊,家人什么的。”
“我父母已经死了。”
“哦,”她丝毫不觉得抱歉,“怎么死的?”
“车祸。”我也的确无多少波澜。
“呐,有点热,我可以解开吧。”
她问着,却已经拉下连帽衫的拉链,露出低领白T恤,有些透。
“可不许盯着我看哦。”她笑着说。
“你这就醉了?”我问,这才两罐啤酒,我记得啤酒不醉人。
“哪有,”她摆摆手,“只是很久没这样跟人吃饭聊天了,还挺高兴的。”
“可我们,才见三面?”
她瞥了我一眼:“非得认识几年才能做朋友吗?”
我扭头看向电视。
“这世上多少人,处了那么久的感情,到头来还不是因为一点小事就散了。既然分别可以这么容易,为什么认识不可以简单一点呢?我觉得你还行,所以就到你家里来,这不好吗?”
“为什么觉得我还行?”
“因为知道你是个无所谓的人。”
“无所谓的人你不害怕吗?对你做什么都有可能,反正无所谓。”
“你不是那样的,你什么都不会做。”她说着偏头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而相对的,因为你无所谓,所以我跟你说什么都可以。”
“因为我足够大度?”我笑笑。
“因为你足够冷漠。”她又看我一眼,“什么话都能听的人一定是冷漠的。”
她朝着窗外发了会呆,我没有打扰她。
“可冷漠的人也可以很温柔很善良,倒不如说因为你很温柔很善良,所以才选择了变得冷漠,而不是,”她顿了顿,“恶毒。”
我感到她快要开始依赖我了,于是问了别的。
“你多大了?”
“你不知道不能随便问女孩子年纪吗?”说完却又答上来,“大三,二十一,你呢?”
“二十六。”
“哦,比我大五岁呢,不过没关系,你要是追我的话我也可以考虑考虑。”
我笑了笑:“你一直这么疯吗?”
“那可不!她们,和他们,都一直叫我疯子。”
“你平日都干些什么?”她忽地问。
“看书,看电影,玩游戏,差不多就是这些。”
“喜欢些什么书?”
“什么样的都有吧,”我想了想,“诗,小说,网络文学。”
“最喜欢的?”
“《小王子》。”
我不假思索。
“嗯,玫瑰,四十三次夕阳,三点到四点,用心才能看清。”她扭过头侧着身子靠近我笑着对我说,有淡淡的黑啤的味道,她的领口降的很低。
我没有去看,直视着她的眼睛:“嗯。”
她像是有些扫兴,但又像是有些欣喜,总之见我点头,她躺回沙发上:“那可是个孤独的故事呢。”
“孤独的故事。”我轻声复述。
“孤独的故事。”她消失了笑意。
“电影看的多么?”
“一般。”我觉得不能说少。
“最喜欢的?”
“为什么都要评个最喜欢?”
“人们不都这样吗,事情本身并不重要,分个高下才重要。”
“那就不像他们这样做啊。”
“告诉我嘛。”她竟有些撒娇的意思。
我想她是有些醉了。“所以呢,最喜欢什么?”
“一部叫《超脱》的电影。”
“没听过唉。”
“很小众的文艺片,要不要看一看?”我问。
“好。”
于是就看了两个小时电影。
“这不是一部适合看第二遍的电影。”她看完后说。
“是。”可是她没有醉。
“可你看了第二遍。”
我原想说:“因为要陪你看。”
但是出口就变成了:“因为我足够冷漠。”
“老师就是这样啦,”她突然如释重负一般往沙发上一靠,“真正懂得该教什么的老师一定有很特殊的经历。”她好像在电影里的老师身上找到了共鸣感。
“不一定吧,”我喝一口可乐,“只是你是这样。”
她捧着酒罐愣了愣:“是,是我片面了。”
“说说你自己?”
我感觉她好像想说什么。
“今天不想说。”
“好。”我并不纠缠,也没做承诺。
“或许以后会慢慢说给你听的。”
“那我就等着。”这句话好像可以有特殊的意味,但我也不在意。
她果然笑了笑:“为什么会对我的事情这么在意呢?”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需要说出来。”
“呵,”她哼了一下,“你真体贴。”
“我冷漠。”我看向她。
“哟,生气了?”她满脸笑容。
“没有。”我笑了笑。
后面的时间都在喝酒,断断续续地聊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最终还是没有能说一夜。
小绿那天在我家住下了。
我说去收拾房间,她把我拉住说不必,然后就在沙发的拐角缩成一团闭上了眼睛。
我无言地呼吸了一小阵,静静地看了她约莫十来分钟,开始轻轻地起身收拾东西。
收拾完了之后我找了一条毛毯来给她盖上。
我以为她睡着了,可是盖毛毯的时候她说话了:“你还真是什么都不做呢。”
“时机不对,没有必要。”我想了想,没有直接说不想。
“时机不对,”她闭着眼睛重复了一遍,“真是个不会伤害任何人的回答。”
被发现了。
“晚安。”我想是时候结束话题了。
她没有回话。
我把剩下的一罐啤酒放在她能伸手够到的地方,然后在沙发的另一头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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