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颦浅笑瘦西湖

日子总是像从指尖流过的细沙，在不经意间悄然滑落。它自由生长，而无力抵抗。蓦然回首，已是两鬓花白。

记得十年前在琼花盛开的日子，住在扬州宾馆，大清早在百年老店冶春茶社吃过早茶后游的瘦西湖，浑浑噩噩又活了十年，回想十年前在扬州旅行的情景，犹如做了一场大梦。十年一觉扬州梦，梦醒了，又来到扬州，不为寻梦，实在是在冬季苏州附近没什么地方可去，只想出去随便走走，顺便采个风。

"烟花三月下扬州”，这大概是提起扬州时的初印象。三月初春，自然是草长莺飞、花红柳绿的人间好时节。柳絮纷飞，春雨绵绵，江南水乡的十里扬州路更是别有一番风情。自古以来，扬州之所以引得无数人驻足、赞叹，绝不仅仅因其春日的美。这里也是夏日浓荫稠稠，水色空濠的扬州；是秋季丛林尽染，秋波夕阳斜的扬州；山水静默，依然温婉的扬州。

相比古人“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我去扬州未免显得寒酸一些，坐的是大巴车，双肩包一个，照相机一部，除此别无长物。如有美女欲仿效卓文君夜奔，可能要失望了，因为我是一日游，当天往返，不住夜。

在万物沉寂的冬日探访扬州，虽不似春日迟迟，一路繁花相送。不比夏日炎炎，山间空明雨亦奇，也不肖秋日瑟瑟，渔舟唱晚闻笙歌。可冬日的扬州同样让我浅笑，让我徘徊。

水是扬州风景的核心，也是这座城市的灵魂。来扬州，瘦西湖是必到之处，它是一段狭长的河流，在这里，既可以沿河而行享受自然美景，或是步入亭台楼阁，品味历代文人墨客的诗画墨宝。

于是，车到扬州，我们直奔“瘦西湖”这一主题。相比杭州西湖，瘦西湖，名字里也有“西湖”二字，但杭州西湖不收门票，瘦西湖门票价格收得不瘦，这多少会令人轻颦。

瘦西湖比西湖多了个“瘦”字，这个“”瘦”字令人产生一抹浅笑。就风格、风景而言，如果把一碧万顷的杭州西湖比喻成一块美玉，那扬州瘦西湖就是由若干颗宝石穿成的项链，而将宝石串起来的丝线就是遍布景区河道内的若干条河湾，游后至少会一抹浅笑嫣然。

虽然不是烟花三月，但瘦西湖的景致依旧美好。冬日的景区里游人稀少，正好可以享受独处的意境。疏影横斜水清浅，虽不如春季的绿柳成荫，可冬日的瘦西湖却别有一番韵味。这里没有冬日的萧瑟与凄凉，反而不染纤尘。

在我看来，瘦西湖不是湖，也没有西湖的一碧万顷，层峦耸翠。更确切地说，瘦西湖是由河道交错，汇集了江南园林、亭台轩榭及众多桥梁而形成的园林景区集合。

这里最早叫“保障湖”，后清乾隆年间钱塘诗人汪沆慕名来到扬州，在饱览了这里的美景后，与家乡的西湖作比较，赋诗道：“垂杨不断接残芜，雁齿虹桥俨画图。也是销金一锅子，故应唤作瘦西湖。”于是开始有了瘦西湖的名字并一直延续至今。

名字一改让人自然会将这里和杭州西湖联系起来，即使风景各异，但一听“瘦西湖”的名头自然景色也差不到哪里去，无非就是环肥燕瘦的区别。

从瘦西湖的西门一进去，便是二十四桥景点。这座单孔石拱桥即吴桥砖家，一名红药桥。桥边生红芍药。红药桥之名出自姜夔《扬州慢》："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一座桥怎么会叫二十四桥呢？原来有这样一个美丽的传说：唐代时有二十四歌女，个个姿容媚艳，体态轻盈，曾于月明之夜来此吹箫弄笛，巧遇杜牧，其中一名歌女特地折素花献上，请杜牧赋诗。于是，便有了杜牧的“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寄扬州韩绰判官》）“娇”和“桥”韵相同，用当地的口音来读，简直就是一个音。二十四桥，即二十四“娇”也。

从桥上缓缓踱步而过，不时间还有些恍然，仿佛在瞬间斗转星移，眼前景色变幻，一瞬间穿越至那一个个歌舞升平的夜晚。

移步换景，且且行摄。慢慢走在“瘦西湖”蜿蜒的湖边堤岸上，看眼前的河道渐渐宽阔，平静的碧波上，零星坐落着亭台水榭，此时的瘦西湖宛然一副绝美的水墨画，温婉细腻。

放眼远眺，游船画舫在湖中往来穿梭，堤岸上全都是柳树。瘦西湖妙就妙在这里，有时看着前面到了尽头，却腰身一扭转入了另一蹊径。这样走着，你会觉得那些冈，那些弯，还有柔着那些冈和弯的水，就是女人做的，女人的各种姿态的媚，构成了这个湖。天下西湖三十有六，唯有此湖言“瘦”，瘦得这般味道。

湖边的树，三步一桃，五步一柳，桃树、柳树相间栽植。站在长堤上，如拂堤的杨柳，当年李白与孟浩然在黄鹤楼作别，写下的千古丽句：“烟花三月下扬州”，应该说除了惜别之情之外，也含有欣羡之意。

我们正一路领略这“两堤花柳全依水，一路楼台直到山”的美景，抬眼望去，那桥新颖别致，中间一亭，南北各二亭，聚合一起，有短廊相接，状如金色的莲花。五亭桥不但是瘦西湖的标志，也是扬州城的象征，至今已有了两百多年的历史。如果把瘦西湖比做一个婀娜多姿的少女，那么五亭桥就是少女身上那条华美的腰带。

站在五亭桥上往东看，远处就是一幅典型的江南山水图景。扬州，虽在江北，但由于紧靠长江，整个城市依然一派江南风光，扬州是适合在濛濛细雨中游赏的。

一片绿色环抱之中，一座白塔巍然耸立，状如北京北海之白塔。只是前者“比例秀匀，玉立亭亭”；而后者“厚重工稳”。

瘦西湖有“四宝”：一屏、一石、一塔、一桥。塔即白塔。桥为五亭桥。这一屏、一石两宝便藏之于小金山了。屏为小金山棋室中清代青花瓷屏，为国内罕见。石即放置于小金山庭院内的一座盆形钟乳岩石景。此石如一横卧长盆，四周峰峦天然，中间雨天积水，则如阔海、如长湖，湖海之内又有起伏的山峦，石上细草小花、绿苔斑斑，山光水色，乃一微型山水也。

小金山向西有一长堤，如栈桥一般伸向湖水之中，其尽头便是吹台，也称钓鱼台。相传当年的乾隆皇帝到这儿，来了钓鱼的兴趣，曾在此钓鱼。其实这是三面加了月洞门的小亭子。站在亭中，正好同时可以将五亭桥、白塔分别框入两个月洞门内，此亭为框景艺术之范例。

看游船画舫从眼前缓缓滑过，摇橹的小船上，船娘的歌声飘过来……据说瘦西湖上的船娘中，大多来自兴化。兴化船娘肯吃苦、很踏实。她们身着具有江南水乡特色的白底蓝色的印花衣衫，唱的是扬州的民歌小调。听上去，似懂非懂，但这小船、船娘、歌声与如诗如画的瘦西湖浑然一体。

扬州自古出美女。在扬州，当然都想看看扬州美女，但扫描一圈之后，没发现令人惊艳的扬州美女，觉得很失望。其实，瘦西湖上的船娘难道不就是一道流动的亮丽的风景？

正当我们无限流连之际，为了赶时间，领队催促按原路返回，因为还要去东关街。

我的内心难免笼罩着没有尽兴之憾。“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轻颦浅笑之余，从另一个角度想，这遗憾于我，又何尝不是一种牵挂，一种魅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