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到深夜十点,他仍不知道去哪儿。离婚这件事他暂时不想让家人知道,他也跟她打招呼了,这件事要由他亲口和家人说,目前他没想好怎么说。
他进了一家小小的烤串店,点了几个烤串儿,自斟自饮。小店要打烊了,只为做他这一点小生意,又苦苦撑到十一点多。老板终于忍不住了,劝他离开。他抱着剩下的半瓶啤酒,跌跌撞撞地离开。走着走着,他觉得累了,便靠在街边一根柱子上,一屁股出溜下去,坐到地上。这一坐,他有豁然开朗之感,好舒服啊。
是啊,做人为什么要死守规则呢?好比每天都要洗澡刮胡子换衣服,睡觉一定要躺在床上,学生一定要考好成绩,上课一定不能说话,到了年纪一定要结婚生子,结了婚一定不要对婚外的人动心……这都是人自己给自己下套呢。不守规则的人才快活。就好比现在的他,在本该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烂醉如泥地公然坐在肮脏的街头上,像个标准的流浪汉一样。流浪汉,这个词真的太有魔力了。抬头看看天,并没有塌下来呢。天稳稳地黑着一张脸,无动于衷。她不是嫌弃他活得一板一眼吗?他滑稽地对着虚空行了个礼,说:“谢谢你,你是我的老师。”他笑了,笑容醉得不成形。
他被一阵喇叭声吵醒的时候,已经早上八点半了。他居然在街边睡了一夜。他摇晃着站起来,头痛欲裂。谢天谢地,幸好天气已暖,醉酒的他没有被冻死。不过,这样满身酒气,胡子拉碴的去单位恐怕不妥,也早已过了上班打卡的电儿。算了,不是想好了不干的么?
他打了车,直奔家的方向,昨晚他竟然徒步走了十几公里。回到家,他瘫倒在沙发上。阳光照进来,屋里死一般寂静,他心灰意冷。此时手机响了,是领导的电话。
“你是真不想干了吗?真不想干,也要过来把流程走一下,哪有说不来就不来的道理?”领导道。
“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直接开除也行,我不在乎。”他疲惫道。
那头沉默了一会,道:“你们农村孩子考到体制内不容易,劝你别冲动,现在马上过来,处长要找你谈话。”
他有一瞬间的感动,为那样无礼地对待过领导而他仍为自己着急的这份心,但又马上想起处长那张阴沉的脸。没有人不怕处长,同事们私底下都管他叫阎王爷。想着自己还要去听那么多废话,去赔笑脸,他就觉得烦。他又没有犯什么弥天大错,为什么要动用到“处长谈话”这样的重量级处罚?再说了,谈完了,把他留下了,他还能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每日上下班,回到家一个人的生活吗?不能了。她已经不在了,生活秩序被打破了,这房就只是出租屋,不再是家了。这都不是家了,他还怎么过下去?
他挂了电话,接着关机,扑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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