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阅读1小时,总计2481小时,第2412日
阅读《皇帝和祖宗:华南的国家和宗族》
阮氏除了封赠军职予华南海盗头目之外,并不能在财政上或政治上完全约束他们,他们一面收阮氏的钱,为阮氏卖命,一面在华南海域以劫掠商船及村民为生。这些海盗投靠阮氏,得到一港口作为基地,因而能够往返游弋于海南岛与安南之间的东京湾。
嘉庆四年( 1799),阮氏集团覆灭,华南海盗在北部湾(位于东京湾北部)的基地江平也被捣毁。翌年( 1800),广东省官员奏报,谓越来越多的海盗接受招安,须安置上岸。
19世纪的防卫联盟,符合两广总督的利益,因此之故,也就符合县衙门的利益。十八九世纪之交的二十年间,朝廷要全力对付的,是川楚白莲教叛乱,相比之下,广东的海盗劫掠,简直就像在敲边鼓。尽管朝廷开始向两广总督及广东巡抚施压,要求他们解决日益严重的海盗问题,但同时朝廷又不断把粮饷从广东抽调内地,以便加强官兵力量,镇压白莲教。
正如孔飞力( Phlip Kuhn)研究 19世纪团练时指出,朝廷在团练协助下扑灭白莲教叛乱的经验,使朝廷对于团练的长期后果疑虑重重。根据朝廷的政策,甚至根据清仁宗自己的圣旨,防卫事务是八旗驻防部队的职责,而八旗驻防部队的粮饷是早有章程制度的。但是,要组织团练,就得另开饷源,地方衙门究竟因此要承担多少财政开支,谁也说不准。而且,平定乱事之后,解散团练,往往就会引发社会动乱。因此,以团练防卫地方,始终没有成为政策。
饷源充裕、武备精良、又被视为合法的地方保安力量,在广州北郊的山区是建立不起来的。只有沙田地区的富裕地主才有这个能耐。一向以来,任何能够得到官方支持的地方力量,都通过开发沙田而获得充裕的饷源。
英法联军既然占领了广州城,权力的重心就自然转移到乡村,也就是说,转移到由宗族主导的乡村防卫联盟。
不久之后,向丝绸市场征税,就因“厘金”之名而合理化了。所谓“厘金”,一般是指向国内的货物征收过路费。早于咸丰六年( 1856),就有人建议抽取厘金,支援官兵,在长江下游与太平军作战。
我们必须明白,明伦堂在东莞当地,既有财,又有势。根据明伦堂光绪十四年( 1888)的一份报告,明伦堂在沙田的总租金收入达四万两。我们并没有 19世纪 60年代期间的相应数字以资比较,但估计,当时明伦堂的租金收入也是极为丰厚的。
新会县江门镇,属东北局管辖,多年以来,主持该镇大局的,是管理六座庙宇的士绅。流经江门镇、直通新会县城的河道上,原本有火炮设防,咸丰四年( 1854),当县衙门的差役打算拆除这些火炮时,就是这群江门士绅起而反对。至于潮莲、荷塘、外海三区,也多年来组建防卫联盟,维护属下沙田的治安。
清朝官员都很清楚,地方军事化的代价,是朝廷无法如常征收地税。有关证据是混乱的。官府一方面努力恢复土地登记,但处处遭遇困难,尽管税则广为人知,但官府对于已登记的土地,并不是划一征税,真正的地税,往往更取决于登记土地的多少以及衙门差役开征的各种杂费。因此,地方势力一旦壮大,就和地方衙门讨价还价,要求重订各种杂费的标准,
郭嵩焘当然是支持征收厘金的,因为要应付朝廷的经费要求,舍此以外,别无他法。清朝政府财政收入的基础,从土地税转移到厘金这样的商业税,对于晚清各方面制度的变化,有重大意义。
国家机器改变征税制度、向商贸行会打主意的结果,不仅使商人与国家产生矛盾,也因为与国家打交道而强化了行会的内部组织。这也是可以预期的,因为明清两朝政府,越来越无法依靠惩罚手段来统治天下,而要靠颁赠功名来统治天下。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