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爸爸的责任与担当,只从下面的一件事就可窥见一般。
这是发生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的一个故事。
东北正值夏季多雨,由于星期天天气晴好,我早上早早起床,准备回趟老家看望二老。
前几天,老家下了一场大雨,山洪暴发,河水猛涨,湍急的河水把河床淘得很深,河水消退后,清澈见底,这正是小孩子们下河洗澡的绝佳机会。
作为老爸,他早已没有年青时的那种顽皮,想的最多的是怎么才能为家里多挣点零花钱,怎么才能不给儿子们留下负债。
那时候,爸爸已是六十多岁的人了,按常理,儿子们都已成家立业,他应该在家里享受晚年生活,可是,在他的心里总有一件事让他寝食难安。
在我的七弟结婚后,二位老人身背一千五百多元的饥荒,这个数字,除了二老知道外,我就是第三个人了,几个哥哥和弟弟,他们都蒙在鼓里。
就是这些饥荒,爸爸一直放心不下,千方百计想把它他解掉。
爸妈一直是个有责任和担当的老人,二老本可以把这些债务分摊给几个儿子,可爸爸从来也没有这个念头,他不想给我们增加一点负担。
一场大雨,不仅缓解了旱情,也给爸爸带来一个难得的机遇。
我家住在大清河上游的于家村,那里有铁矿,石灰石矿,钾长石矿,还有钴矿等多种稀有金属矿藏,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国家曾采用飞机来勘测,钻井队的钻井架高耸入云。后来皆因储量不大,而放弃大规模开采。
最让我们村的老百姓高兴的是,在南北向的浅浅河道中,沉积着少量的黄金。
每到夏季农闲,或者雨季来临的时候,正是老百姓淘金的好季节。爸爸原来是个瓦匠,因为年龄和血压的原因,已不适合从事建筑行业,因此,他平时在家干些农活,到了雨季就经常去河里淘金。
当我走到河西,见妈妈坐在门外废弃碾盘上,我就亲切地大声喊:“妈!”
妈妈看到儿子回来了,慢慢起身,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当我来到屋子里,见爸爸不在家,我就问妈妈:
“我爸呢?”
”你爸在南边河里淘金子啦。”
“妈,我去看看我爸。”还没来得及跟妈妈多说你句话,急得像屁猴子的我,一溜烟地跑了出去,顺着河沿,直奔爸爸而去。
当我从河坝上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到爸爸身边时,我从爸爸的手中接过铁锹,一试运气如何。
爸爸告诉我:“挫的时候,尽量不要来回摆动铁锹。”我理解了爸爸的意思。
我拿着铁锹,选择一个比较合适的地方,稳稳地用力挫了几锹,放到金簸箕里,蹲下,用河水反复前后左右摆动,把浮毛用水慢慢冲下,渐渐剩下黑呼呼的一层铁屑。
盼呀盼,只盼铁屑下面能够出现金光闪闪的颗粒,突然,站在旁边吧塔吧塔抽烟的爸爸,被我“哇”的一声惊呼,把他的目光瞬间吸引到了簸箕上,一颗手指甲大小的石包金,还有许多微小的颗粒,呈现在眼前。
爸爸赶紧去把用一块红布盖上瓶口的小小药瓶从岸上拿下来,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果实,对我说,“还是你有财,我弄了半天,也没撒出多少。”
“哈哈,我们俩真合财。”
看到爸爸高兴的样子,过去一直以来那副审判官的面孔,早已烟消云散,判若两人。
每次淘金,虽不会空手而归,但不是每次都能撞上好运。这次,算是幸运,淘到了一个金疙瘩。
中午饭的时间到了,我扛着铁锹,爸爸拿着姥爷留下来的金簸箕,兜里揣着战利品,高高兴兴地凯旋而归。
当我和老爸回到家里,妈妈见到爸爸脸上露出了少见的喜悦,若尤其是地调侃到:“老头咋,今天怎么样?”
爸爸也没顾上妈妈的问题,直奔里屋而去,我紧紧跟在后面,只见老爸掀开苇席,从苇席下面拿出一个红包,老爸小心翼翼地打开,我惊讶地发现:“我的天呐,这里有这么多黄金。”
“爸,这些黄金有多少?”我急切地问。
“如果到县城黄金公司卖了,就能把饥荒堵上了。”
“爸,别卖了,这些饥荒不多,以后我帮你还。”
“不行,欠人家的钱一天还不上,我一天不踏实。”
这时,老妈也过来了,看到这些黄金,妈妈也是看到了希望。
“妈,这些金子如果打成金戒指,能打几个?”
妈妈肯定地回答:“能打七八个。”
我就跟妈妈说,如果打成七八个金戒指,给我们哥几个一人分一个,留作纪念,比把它卖掉更有意义。可是,两位老人的想法非常坚定,就是到了不行的那一天,坚决不给儿子们留下饥荒。
当我看到两位二老卖意已绝,我作为儿子,只好尊从老人的意见。
我回城后不久,爸爸终于把这些宝贝卖了,彻底把饥荒偿清了,从此,二位老人了却了一块心病。
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老儿子娶媳妇,大事完毕的时候,还没到两年时间,爸爸突然得了中风,于四年后的秋天,与世长辞,十一年后,妈妈也撒手人寰,二位老人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每当想起这些,我热泪盈眶,对爸爸无比怀念,无比敬仰,为自已没有为老爸分担一分责任而感到内疚。
庚子的清明即将来临,因为这个可恨的疫情,不能为二老在坟前焰香送钱,甚是遗憾。只能在城市的废效野地,面对家乡的方向,泪祭叩拜,让燃烧的火光送去儿子的思念。
责任与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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