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不被父母喜爱的孩子,学习成绩很糟糕连学舌都笨笨的。
家里问题也一大堆,常年不在家的爸爸,电子厂工人的母亲,还有吸烟打麻将动不动就和人光膀子吵架姥姥。
另类的一家三口租住在老旧的家属楼里,生活的不如意让母亲性情乖戾,喜怒不定,尖酸刻薄的难听话是她表达心情的习惯用语。
他没有上高中,去了外地上技校。离家远,他半年回一次。
一次回去,老旧的家属楼变成了废墟,他给母亲打电话,原来搬了新家,新房子采光通透有电梯,还有个新叔叔。
姥姥病了,在医院调养,他去医院,隔老远就听到住院部楼道传来几声中气十足的尖声责骂。
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年纪大了,得了点老年人的常见病,大过年的,住院太久,也是遭罪,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还知道给我带饭啊,我还以为我饿死了,你才回来收尸呢。”“清汤寡水,没滋没味的,真会省钱,跟你爸如出一辙的穷酸样儿。”“啊,对,是我孙子,没出息,上了个什么破技校,一年学费好几千,糟钱的主儿。”“你妈那个小狐狸精和她勾搭的那个见过了吗?”“这几天也不见她来点卯,就这两天该交药钱了躲着。跟谁都长不了。”
他闷声听着,不搭话,只觉得病房的空气在一点一点的被抽空,入目所见皆是模糊一片,耳边的声音清晰可辨。
他出了医院,没有回家,直接买票去了学校。学校还没开学,他漫无目的的走着,惊讶于自己逃离的举动,从小听到大的话风,自己竟然产生了这么大的抵触,他迎着风在高高的看台上坐了很久,寒风吹的脸上痒痒的,他伸手一摸,是些碎碎的冰碴儿。
宿舍楼紧锁,他联系住在学校附近的同学说借住一晚,同学一口答应。他以为同学自己租房住,没想到是他父母家,他在进门的一瞬间被屋子铺面的热意烫的心口缩了下。
这是他第一次进别人家,进门要用酒精消毒,这顿剩饭菜要倒掉,马桶带着淡淡的花香,洗漱台的镜子旁规整的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被子枕头蓬松柔软,同学书柜的书摆了一整面墙,还有各种手办。
“xx,”同学的母亲叫他,“给你和你朋友准备的牛奶别忘记喝,别聊太晚。”
那个夜晚,他做了好多凌乱的梦,凌晨四点睁眼,同学和家人都在酣睡,加湿器配合着空调安静的运转,小夜灯发着昏黄的晕光,要是在家,在那个老旧的家属楼里,起夜的姥姥会和上早班的妈妈抢着卫生间,嘈杂的冲水声混着没睡醒的几句呓语,烧热水的水壶发出尖锐的哨响,妈妈被姥姥催着去灌水…
他这样想着,睁着眼睛等待着天微微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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