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灵之丘

                  武灵之丘

                  ---雍之殇

    灵丘县位于山西省大同市东南的恒山脚下，灵丘因为先秦赵武灵王墓，因此墓得名；另由于在抗战期间，八路军首战胜利在灵丘的平型关，所以灵丘海内驰名。

灵丘政府广场

    2024年1月29日，因有家事，我和妻子准备去大同的广灵县，顺道看看平型关，从地图上看，既可以走大同盆地荣乌高速，当然也可以走忻定盆地沿恒山之阳的灵河高速，为了能够较快到了平型关，我决定走忻定盆地的灵河高速，这样可以先到平型关，过灵丘，再到广灵。

高速遇见平型关

    主意决定之后，就从上党盆地出发，穿越太行山，进入太原盆地，过石岭关到达忻定盆地，过忻州、原平，在原平市北G55二广高速与S40灵河高速的交汇处向东拐，然后沿着滹沱河北岸一直向东北狂奔而去，这里属于忻定盆地的北缘，恒山山脉的南麓，我有意识的向左前方撇了一眼，可以清楚的看见二广高速在半山腰拐了一个弯，进了雁门隧道，还可以隐隐约约看见雁门关上的古长城。

    隆冬季节，阳光明媚。穿行在大名鼎鼎的恒山山脉和五台山脉之间的狭长平原谷地，遥望着两山之巅的皑皑白雪，仿佛千年之前塞外萧萧马鸣声又在耳际回响，唐李贺的《雁门太守行》再现眼前：“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又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急驶，过代县、过繁峙、过砂河镇就到了大同的灵丘境内。

    灵丘难道真的是赵武灵王的埋葬地吗？历来有多种说法，比如燕赵旧地邯郸、永年、灵寿说，以及雁北的灵丘说，最早的记录出自《史记.赵世家》：“三年，灭中山，迁其王於肤施（今延安）。起灵寿，北地方从，代道大通。”从都城邯郸通过太行八陉之荫蒲陉、飞狐陉，通往云中、九原的代道通顺，也就是说，赵武灵王墓的具体位置早在其生前安排妥当。

武陵园赵武灵王像

    这就能确定当时的陵墓选择是在灵丘吗？康熙年间《灵丘县志》载：“此前无名邑也，至武灵数度出塞游猎.....既表其丘，遂命为邑......地因赵武灵王所葬，故名。灵丘之得名，盖准此。”

    那么赵武灵王，何许人也？元创作戏曲《赵氏孤儿》中：

“一线宫中赵氏危，宁将血胤代孤儿。

屠奸纵有弥天网，谁料公孙已售欺？”

    赵武灵王乃春秋时《赵氏孤儿》主角赵武的后代，战国时第六代君主，姬姓，赵氏，名雍。

    另据明清时期冯梦龙、蔡元放所编《东周列国志》第93回，“赵主父饿死沙邱宫、孟尝君偷过函谷关”记载，“话说赵武灵王身长八尺八寸，龙颜鸟噣（zhuo），广鬓虬髯，面黑有光，胸开三尺，气雄万夫，志吞四海。”

          年少临危受命，临机出手不凡

    公元前约340年，一个伟大的君主诞生，他就是赵雍，以后的赵武灵王。公元前326年，赵国的第五位君主赵语赵萧侯去世，魏相公孙衍纠集魏、楚、秦、燕、齐五个国家各派军队前来“吊丧”，新主即位，年仅15岁，主少国疑，强兵压境，面对如此内丧外压的危境，赵雍临危受命，出手不凡，先是加强外交攻势，远交近攻合纵连横减轻外部的压力，提升国防战备为一级战斗准备，然后坦然面对五国使者下令：“使者只带礼物来就行了，大军就免了！”少主出手不凡奠定基础，而后地位渐固。

          推行胡服骑射，奋力开疆拓土

    战国初期，诸侯割据战乱纷争，各国图强变法，秦有商鞅变法，魏有李愧变法，楚有吴起变法，赵主雍也开始了他伟大的军事变革，号称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真正的改革家，“胡服骑射”，全国易服选拔骑射。赵武灵王身材魁梧、武艺高强能够百步穿杨，面对四周虎狼之国，他征东胡、楼烦，林胡，设置雁门、云中和代郡，在大漠之北修筑著名的赵长城，公元前296年灭中山国，使赵国的领土扩大了一倍，成为北方仅次于秦国的强国。“是时赵之强，甲于三晋。”

    前299年，雍壮年之际急流勇退，禅位于太子何，自称主父。“主父欲窥秦之山川形势，及观秦王之为人，乃诈称赵国使者赵招，赍（ji）国书来告立君于秦国。携工数人，一路图其地形，竟入咸阳，来谒秦王。”

    “分明猛虎踞咸阳，谁敢潜窥函谷关？

    不道龙颜赵主父，竟从堂上认秦王。”

    他竟冒充使者，从赵国取路云中，自九原而南，直取咸阳，拜谒秦昭襄王。他有经略四方、吞并西秦之志，有马上驰骋、骁勇善战之武，后世梁启超赞其为：“中国历史上自黄帝之后，是四千年来第一雄主。”是中国的彼得大帝、成吉思汗。

          祸起缘梦鼓琴，尔后一错再错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雍即位五年，娶韩女为夫人，生子日章，立为太子。至十六年，因梦美人鼓琴，心慕其貌，次日，向群臣言之。大夫胡广自言其女孟姚，善于琴。武灵王召见于大陵之台，容貌宛如梦中所见。因使鼓琴，大悦之，纳于宫中，谓之吴娃，生子日何。及韩后死，竟立吴娃为后，废太子章，而立何为太子。这是一错。后于壮年传位于太子何，是为惠文王。这是又一错。再后，又立长子章为安阳君为代王，使长子有实力觊觎君位。这是三错。有诗叹曰：

    “胡服行边靖虏尘，雄心直欲并西秦。

    吴娃一脉能胎祸，梦里琴声解误人。”

          巍巍一代雄主，凄凄饿死沙丘

      后，兄弟阋墙、祸起萧墙。前295年武灵王与代王被围沙邱东宫，章被杀，主父被困三个月，活活饿死。赵成和李兑认为“以章故，围主父；即解兵，吾属夷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赵武灵王宫殿团团围住，“主父欲出不得，又不得食，探雀鷇（kou）而食之。三月馀，饿死沙丘宫。”雄才大略之赵武灵王，居然被活活饿死了。“主父既死，外人未知。李兑等尚不敢入。直待三月有余，方才启钥入视，主父尸身已枯瘪矣。公子成奉惠王往沙邱宫，视殓发丧，葬于代地。以葬武灵王得名也。”今灵丘县以武灵之丘名扬天下，雍之殇之令人唏嘘。

    一代枭雄就此落幕，纵观赵武灵王的一生，用东汉蔡邕在《独断》中解释说：“从赵武灵王的这个谥号来看，克定祸乱曰武，乱而不损曰灵”，“武”是褒义，“灵”是贬义。武争天下，是褒义词；灵是贬义词，因情所控一错再错。可以想象，历史就是这样有趣，假如赵武梁王没有梦见吴娃鼓琴，也许就不会有赵惠文王沙丘之变，也许他能够从九原直吞强秦，也许战国的历史还要重新改写。

    历史学家翦伯赞有《登大青山访赵长城遗址》一诗：

        骑射胡服捍北疆，英雄不愧武灵王。

      邯郸歌舞终消歇，河曲风光旧莽苍。

      望断云中无鹄起，飞来天外有鹰扬。

      两千几百年前事，只剩蓬蒿伴土墙。

                ——《登大青山访赵长城遗址》

                    2024年2月7日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