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吱呀呀的床响和不堪入耳的叫声吵醒了马奔，与其说是吵醒，不如说是打断了马奔脑子里的睡前小剧场，她起身披着外衣，去到阳台点了一支烟，深夜的北京地铁已经停运，这让住在地铁之上的马奔多少有些轻松。
周末白天地铁运行传来的震动，是马奔清醒的梦寐，在忙碌的工作日和夜晚缺失的睡眠，马奔想着用周末的白日来弥补，但是忙碌的地铁打破了她仅存的幻想。
马奔深深吸了一口烟，脑子里盘旋着明天要谈合作的影视项目，自打干了制片人以来，马奔没有踏实地睡过一个好觉，长期的失眠和焦虑让她眼窝深陷，没有了妆容的装饰，黑眼圈和眼袋无处可逃，凌厉的丹凤眼在不清醒的凌晨没了光芒，只有透过吞吐着烟雾的薄嘴唇，还能看出她的一点儿精神。
烟雾在十月深秋的凌晨，静悄悄升腾，马奔揉了揉自己不再茂密的长发，想起了五年前，她初次踏入北京的那个凌晨五点。
那是她第一次踏足北京。
凌晨五点的北京站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站台上还有举着牌子接人的，马奔掠过那些期待的眼神，径直随着人群往前走，拖在地上的行李箱，划拉出有些令人厌烦的声响，直到出了站，她才看见北京。
北京站西广场上，坐满了、站满了、躺满了各式各样的人，这和马奔脑子里想的北京城不太一样，甚至让她有些失望，这就是北京吗？
迎面走来一个戴着毛线帽子的男人，搓着手哈着腰问：“美女，旅馆100一晚！”亲切的东北口音并没有让马奔停下脚步，她拖着箱子走到一个垃圾箱旁边，正准备把吃剩的面包扔进垃圾桶，一只黑手突然伸过来，一把拿走了本该进入垃圾桶的面包，吓了一跳的马奔，退后了几步，看见几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正聚集在那袋面包前。他们无声地看着下手快的那一个，带着战利品离开，然后也默默地四散而去。
马奔不禁回头看了看红闪闪的北京站灯牌，确认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不过，当后来马奔去到天安门，看到从未见过宽阔的长安街时；当她带着简历，慌张地去望京soho面试时；当她哆哆嗦嗦，和朋友第一次在三里屯排着长队买网红奶茶时；她才有了来到北京的真切感。
原来这他妈的，才是北京啊！
坐在桌子对面的袁野，操着一口正宗的北京腔，手舞足蹈地发表着自己的高谈阔论，马奔陪着笑脸装作认真地听，但脑子里却是一阵嗡嗡嗡和眩晕，昨晚彻夜的失眠，让她精神有些不济，她只觉得脑瓜子生疼。
“哎，你说，我们宣传片这么拍多牛逼啊，是吧！”袁野手里拿着一只烟，正准备点。
马奔礼貌地打断：“我们这儿室内不让抽烟哈！”
袁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把烟夹在手里，换了个舒服的坐姿。
“你们觉得这个方案怎么样？”
马奔和其他同事对了对眼神，这是行业人共有的默契，这个眼神就意味着，甲方都是傻逼！
“我觉得这个创意点特别好，但是具体的我们还得再讨论，咱们毕竟是宣传电影的，不是宣传北京对吧！”
马奔客客气气地回答，露出标准的职业微笑。
“对对，那是，咱们现在就是头脑风暴一下，也让你们好了解一下我们这边的需求，咱慢慢碰是吧？”
袁野往前挪了挪椅子，又往后靠了靠，转椅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会议室里出现短暂的平静，马奔清清嗓子，打破了短暂的尴尬。
“那袁总，您看聊到现在，我们公司的实力您了解，案例你也看了很多，关于合作。。。”
“嗯嗯嗯，你们公司确实有实力，不然我们也不会找过来，是这样，我呢，虽然是老板，但说了不算，今晚我把其他股东叫上，一起吃个。。。”袁野还没说完，电话就响了起来，他做了个接电话的姿势，便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马奔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一旁的同事曾贤开始发起了牢骚。
“奔姐，今晚又是一场恶战啊，我这个月快喝满了都！”
马奔对着曾贤打趣道，
“不想喝也行啊，你去泰国一趟，变成个美女回来，把老板们迷倒，看见你就签单！”
“得了吧，就我这模样儿，我要是个女的，我自己照镜子都害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马奔和同事曾贤笑成一团。
“趁早准备转行才是正经事啊！”曾贤一边感慨着，一边收拾东西走出会议室。
马奔望着落地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陷入了沉思。
她想起自己刚入行时，一个勤勤恳恳在影视行业里耕耘的前辈对她说，
“你一个小女孩儿，干什么不好，非要干制片人！”
当时马奔看着吞云吐雾的前辈，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问出那句话。
“你不也是个女人吗？”
后来马奔离开了那家公司，从别人嘴里听说，女前辈生了一场大病，瘦的不成样子，在北京治疗一段时间，后来就回老家了，然后再也没有人，再听过她的任何消息。
“来来来，这是魏总！”袁野和面前大肚子的男人亲密地勾肩搭背，举着酒杯在一阵喧闹动感的音乐声里，大声地介绍着。
马奔从卡座里站起来，和同事曾贤一起举杯向魏总致意。
“不用客气啊，大家每天这么累，先放松放松！”魏总浅浅尝了一口酒，眼神在马奔身下来回打量。
马奔脱掉外套，露出齐胸的黑色抹胸，冲着魏总妩媚地笑了一下，举起酒杯。
“魏总，我敬您！”
“哈哈哈哈，马总果然大气啊！”魏总开心地举起酒杯，仰脖喝了酒杯里三分之一的酒，跟着一块敬了酒，他悄悄撇了一眼马奔胸前的一抹黑。
“咱们今晚都放开了喝啊，所有良好都友谊，那都是从互相喝趴下开始的对吧？”袁野拍打着魏总的背，扯着嗓门说。
“就你小子会的多！”魏总哈哈哈笑着，摸了摸头上稀少的头发，耷拉下来的眼皮，让他的眼睛显得更加的小，聚焦的眼神在马奔和曾贤身上来回巡视，带着浓妆的马奔和一脸小紧张的曾贤，陪着袁野和魏总干笑。
“为了我们之后的合作，我敬魏总和袁总一个！”马奔率先端起酒杯，打破了尬笑的僵局。
魏光正坐着没有动，并没有要喝酒的意思，他看了一眼袁野，袁野心领神会，站起来伸手压住了马奔的酒杯。
“啊，马总啊，我们今天聚在一块呢，就是来放松的，咱们不谈公事儿，对不对？”袁野对着魏光正说。
“啊，对对，袁总说得对，合作的事儿咱们慢慢谈，今晚我们主要是放松一下，哈哈！”魏光正接过袁野的话茬儿，笑着说，眼睛盯着马奔，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马奔对着魏光正笑了笑，说了句失陪一下，转身进了卫生间。正对着镜子补妆的时候，曾贤在镜子里冲着马奔笑了一下。
“你怎么也来了？”马奔涂着口红，漫不经心地问道。
“那俩老狐狸，看来是要搞拖延战术，我一个人熬不住啊！”曾贤倚在洗手池边，侧身对着马奔感慨。
“这两年你算是白干了，这点儿事儿整不好！”马奔翻了个白眼儿，走出了洗手间。
曾贤看着马奔远去的背影，耸耸肩冷笑了一声，松了松皮带，转身进了男厕所。
马奔换上最好的笑容，迎面走向卡座，却看到魏光正和袁野身旁多了一个女人。魏光正的手不安分地在女人举起酒杯的手上游走，袁野点起一根烟，眯眼看着。
马奔顿了一下，然后迎了上去。
“魏总，袁总，不好意思，久等了！”
“马总客气了，我介绍一下，这是我们之前合作过的女演员，正巧碰上了！”袁野介绍道。
“你好，叶红！”对方端起酒杯冲着马奔示意。
马奔浅浅喝了一口表示回应。
“我得补充一下，叶小姐可是非常优秀的女演员啊！”魏光正满面红光。
“那魏总既然说了我这么优秀，最近怎么不找我拍戏啊！”叶红又靠近了魏光正一下，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拍在魏光正胸前，魏光正顺势接过这只手，在上面来回磨痧。
“叶小姐说的哪里话，还不是你贵人事多嘛，是不是啊？”魏光正又看向袁野。
“对啊，像您这样优秀的女演员，我们可不是随便都能请的动的是吧？”袁野在一旁捧哏。
从洗手间回来的曾贤，带着一身浓重的烟酒味，让一旁的马奔不由自主地揉了揉鼻子。曾贤疑惑地看着眼前的情景，但没有人和他做任何解释。马奔不爽地拿起一杯酒，自顾自喝了起来，曾贤似乎明白了什么，暗自笑了一下，放松了许多。
袁野在魏光正和叶红中间插科打诨，三个人你来我往有说有笑，曾贤悄悄问马奔：“奔姐，今晚什么局啊这是！”
“今晚没我们什么事儿了，等会儿差不多就撤吧！”马奔不耐烦地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手机屏显示999条未读群消息，她看了眼时间，12:08，烦躁地叹了口气。
魏光正和叶红越坐越近，曾贤撇嘴示意了一下马奔，马奔装作捡东西，在桌子底下看到叶红的脚勾在了魏光正的一条腿上，而魏光正的手，在叶红的丝袜上来回揉搓。
“呕！”马奔嫌弃地捂住鼻子，一旁的曾贤靠着花坛翻江倒海，因为呕吐整张脸憋得通红又扭曲，像一块剥了皮的烤红薯。
不远处，袁野醉醺醺地把叶红和魏光正送上了车，关上了车门目送他们离开后，在路边打起了电话。
在车上就按捺不住的魏光正，迫不及待地将手伸进叶红的乳罩下面，叶红也顺势抱着魏光正倒向一边叫着，前排代驾的司机，紧张地不时往后瞟几眼，脸涨的通红。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