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蜗牛

在厨房摘韭菜，竟从菜叶里拣到大中小三只蜗牛。惊喜地叫儿子来看，儿子知道蜗牛是活的，高兴的不得了，要养起来。

我找了一个旧的长玻璃瓶，在瓶底加了点水，又从大头菜上撕下最翠绿的一块叶片，放瓶里，最后小心翼翼地将三只蜗牛放了进去。

我对蜗牛的喜欢要追溯到幼时。比儿子还小的年纪，跟在爸爸去森林里拣蘑菇。森林太有趣了，我大概是顾不上拣蘑菇的，跟在爸爸身边，这是什么那是什么的问个不停。突然，我在枯叶上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它小小的，圆圆的，颜色差不多跟枯叶一样，不注意根本看不到，小东西趴在枯叶上一动不动，我上前就拣了起来问，“爸爸，这是什么？”爸爸笑着告诉了我它的名字。爸爸还告诉我它有一个软软的身体藏在壳里，回家用水把它养起来，它就能从壳里爬出来的了。回家以后，我终于见到了爸爸说的蜗牛的模样，我趴在罐头瓶子旁边，看着一个小小的软软的身子带着一对触角从壳里爬出来，又背着壳在瓶壁上慢慢爬。小蜗牛带给我许多惊奇，它爬得那么慢，但没一会儿，就从瓶底爬到了瓶口；瓶口有盖子，小蜗牛竟然能在瓶盖上倒着爬而不掉下来；瓶盖没盖严留了条缝，那么小的小东西居然还是大力士，它把瓶盖顶到一边，爬出了瓶子。那只小蜗牛最后不知所终。但我就此喜欢上了这种叫蜗牛的小动物，即使成年。

但现在，有一个人比我更喜欢它了。

儿子一天数遍趴在圆台上看蜗牛。不时地叫我，“妈妈，你看它的底盘”！“妈妈，你看它爬的痕迹！妈妈，这样我就知道它怎么走的了”。“妈妈，它都爬到盖上快跑出来了”！“妈妈，你看它的触角！它有方向！妈妈，你轻轻碰一下它的触角，它的触角就缩小了，过一会儿，它就往另一个方向爬了”。儿子急切的声音呼唤着催促着我，放下手里事，从家里的各个角落奔到圆台旁，跟他一起分享他的一个个的新发现，接受他要我也高兴的好意。

儿子自己照料蜗牛。“妈妈，你放的水太少了，它该干死了”。儿子拿了瓶子又接了些水。“它要湿润的环境就行，水太多了，就淹死它了”。我说。

儿子又把水倒回去了。

宝爸回来，儿子忙把水的事情告诉爸爸，爸爸和妈妈的意思一样，儿子才做罢。

但第二天，儿子看到小蜗牛缩到瓶盖口，壳上也干干的，自己拿了瓶子就去接水。我还用昨天的话劝他。小人儿这回不听了，振振有词地分辨：“你们说的不对，你看它干的，水太少，它就干死了”。很快他把接好水的瓶子放回圆台，我跟去看了一眼，儿子虽然又接了些水，但比他第一回自做主张接水时接得少了。我帮儿子把盖子上的蜗牛放回水中。待了一会儿，我再过去时，蜗牛正在瓶壁上爬着。儿子是对的。小孩子的爱纯净真挚，他用自己的判断战胜了爸爸妈妈的所谓常识。

我的小蜗牛不知所终，儿子的小蜗牛，我愿它长安长久。

（2013年12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