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深夏晚晴天ZMH
北宋宣和三年，清明节。五丈河升庆坊下河湾，水岸边浮着一艘被烧得焦黑的船，在船案板上散落着几样烧黑的盆罐条凳小桌，在这些物件中间，躺着六具尸首。
这尸首中，五具尸首的衣服皮肤都烧得焦烂，看不出本来的面目，只能大致从五官身形辨认出其中一个是幼童、一个年轻男子、一个年轻妇人、一个老年男子、一个老妇人。剩下的是一具没有被烧的壮年男子的尸首。
男女老少一家六口被害，满汴京城内登记在册的船户里却没有谁家不见了船和人，官家出高价悬赏，居然也没有知情者……
这个疑案来自《清明上河图密码4》中的“焦船案”，作为大型历史推理小说，《清明上河图密码》系列书籍以千年传世名画《清明上河图》为蓝本，将画中824个人物赋予了各自的身世故事，而在这些普通小人物的身世故事里，涌动着颠覆北宋帝国统治的暗流。
作为该系列的第四部，《清明上河图密码4》主要围绕“作绝”张用展开，与其说这是一部悬疑推理小说，倒不如说这是作者冶文彪借历史推理小说之名，带我们深窥人性之恶。而这“焦船案”中，主要讲述的便是隐默之恶。
1、隐默之恶，藏而不露
何飞龙是一位彩画名匠，在彩画行业七门中，他学的是杂间装。杂间装技如其名，靠着杂收了其他多种纹样手法混糅出一套装样。因此始终被视为杂流。好在何飞龙见识过人，靠着描绘龙纹的独门绝技力压群雄，异军突起。
多年前，皇城翻造藏书秘阁，彩画行的行首史大雅召集了汴京城内彩画行业的名匠，一同奉命对新楼进行绘饰，这其中就包括何飞龙。新楼的门额上要描绘龙纹，由于何飞龙最擅长此技，这项重任自然是由他来承担。彼时何飞龙绘制完龙身龙首，想着龙眼是最紧要之处，寻思着要养足精神，再一气呵成。
不料后来工期繁忙，疲惫至极的何飞龙竟然忘了点龙睛，而一同绘制新楼的其他匠人居然也没人发觉。恰逢皇帝验收巡视，发现天龙竟没有眼睛，龙颜大怒，何飞龙至此被贬至荒蛮之地，只留下幼儿幼女，孤苦伶仃。
何飞龙倒了，当年一同绘制新楼的其他彩画五装——史家、夏家、孟家、黎家和典家却在后来发展得如火如荼、兴盛无比。
多年后，何飞龙的幼儿何奋长大成人，又担任了工部的书吏，他密谋多时，利用彩画五装企图名垂千古的心思铺开了一张漫天大网，离间各家之际，又设下互斗互杀之局。
彩画行各家一向亲睦。然而，一派祥和的背后，各家又暗藏私心，互相妒忌。只是碍于情面和礼节，始终不敢表露。
当年各家名匠奉旨绘制皇城秘阁，何飞龙自身疏忽忘了绘制龙睛，其他各家验工时发觉，明知这将是一场滔天大祸，却佯装不知，任由其罹祸。他们虽没有主动加害何飞龙，却因妒忌心起，害怕功成之后何飞龙抢尽自家风光，以默代杀。人性险恶，由此可见一斑。
这场默杀，虽然各家名匠藏而不露，但成年后的何奋渐渐洞悉其中阴谋，这才费尽心思引诱各家彼此默杀。
隐默之恶，虽能藏而不露，但抵不过这世间仍有心如明镜之人，照出其中的污黑。百年彩画行，一朝成沙场。
2、隐默之恶，隐而不发
宣和三年初，朝廷下令编订《百工谱》。百行之中，工匠自古卑微，能名留典册、千古流芳的匠人并不多。彩画行五家虽各有所长，但无奈名额只有一个。五家之中，碾玉装典家长子典如磋名声最望、技艺最为高超。依公论，能入《百工谱》者，当属典如磋。
不过，公论归公论，面对着能名扬万世的千古良机，其他四家也蠢蠢欲动，何奋正是抓住了各家的小算盘，利用职务之便，以《百工谱》为诱饵，分别向各家许诺，只要杀了典如磋，便能入选《百工谱》，在千古荣名的诱惑下，各家纷纷入局。
恰逢此时，黎家黎百彩发现了典家的丑闻——父子兄弟三人多年前轮流玷污家中一使女，致使使女怀孕，却不知是谁的骨肉。典家随后逐走使女，连同使女腹中胎儿一同舍弃。因此丑事，父子兄弟有了嫌隙，又碍着名声不敢分家，只得隔墙而居，密封此事。
然而，出于对《百工谱》的争夺，黎百彩找来当年的使女，抱着自己的残障又不敢见人的幼儿去见典家兄弟，典家次子典如琢生性沉默寡言，行事谨慎又极其重颜面，见使女抱着痴傻幼儿，以为是自家父子兄弟造的孽，加上使女的言语逼诱，羞愧难当，自尽身亡。
此事乍一看，以为是黎百彩一人之计逼死了典如琢，但实际上，除典家之外的其余彩画四家均知晓此事。典如琢只是个引子，逼杀典如磋才是各家的真正目的。他们眼睁睁地瞅着使女逼死典如琢，却不出手相救，反而同流合污，企图借使女之手，一并除去典如磋，好让自己跻身《百工谱》。
表面上看，典如琢之死与其他四家并无关联，毕竟是自家自造的冤孽，其余四家也并未真正动手加害典如琢，然而，面对这场凶杀，他们依旧沉默不语，默许这场凶杀的发生，虽知晓真情，却始终隐而不发。此等险恶用心，与举刀者无异。
3、隐默之恶，恶于行凶
与弟弟的沉默寡言，轻易就范不同，典如磋并不吃使女的威胁。然而，使女存在一日，家丑始终有外扬的风险。为了一劳永逸解除威胁，典如磋暗中尾随使女来到五丈河的船上，一把大火，把船上男女老少五口一并歼灭。这才有了我们开篇所讲到的焦船与尸首。
如果说之前彩画四家看着何飞龙罹祸、典如琢自杀是因为他们不是自家人，彼此又有利益冲突，这才无动于衷，那么将自家至亲骨肉送往船上赴死则更显人心冷血、人性丑恶。
原来，焦船上的男女老少五口并不是一家人，而是彩画五装五家人，分别是史家当家史大雅、孟家孟青山的弟弟孟清溪、夏家夏芭蕉的母亲盛氏、黎百彩的残障幼儿以及典家使女。
这五个人分别是五家人的心病，或阻碍下一辈独立、或无赖拖累家人、或成家门羞耻。何奋看中了这五家人的弱点，提前告知各家船上是个陷阱，去了会丢性命。
然而，人心最是经不起检验，除了典家使女是自己厌世，其余四家均将自己的至亲之人送往了船上。若信是假的，那自己便有望入选《百工谱》，若信是真的，顺道可以借他人之手替自己除去心病，一举两得。
无论是亲爹、亲娘、亲弟、亲儿，都是至亲的骨肉血脉，在名利面前，不仅不值得一提，更成为了自己传扬万世的铺路石。
人心冷血、人情冷漠，在一场名利的争夺厮杀面前显露无疑。默而不语者，虽无伤无害，但威力无穷，胜于行凶。虽不动手，但其实质却远恶于行凶。
至此，百年彩画行，行至此路，终须落幕。而台上卖力表演的演员们，也凭借着一场接一场的默杀，自毁根基……
作为历史推理小说，《清明上河图密码4》自然是以悬疑推理为主线，然而，推理之中，揭露的不仅是扑朔迷离的疑案，更是丑陋污黑无比的人心。在利益面前，人可以对自己的兄弟见死不救，可以默许自己的骨肉亲人被杀，人性之恶由此一览无余。
与明刀明枪的伤害相比，隐默之恶更为隐蔽，但也更为阴险。这种恶，是以一种冷眼旁观的态度，默许他人遭难，好让自己能从中获益。它虽不是主动加害，但也绝非善茬。加之其隐秘性强，更难以为人所注意。
尽管如此，再隐秘的险恶也总有暴露在阳光下的一天，天道始终好轮回，试问苍天饶过谁？！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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