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的元旦,有一只小狗在风雪中嗷嗷待哺苦呜不绝。同事J在黑乎乎的洞穴里随便拎起来一只(不知道其他只小狗的命运了),带回温暖的单位,拿个纸盒铺点报纸,便开启了一段新的狗生。
中华田园犬似乎很能明晰自己的处境,很小就会看周围的环境为自己争取生存下去的可能。全身金黄的皮毛、奔跑跳跃的欢快、摇头摆尾的乖张,让一只可能死于寒冷饥饿的草狗获得了另外一种自由富足的生活。单位一日三餐里剩下的鸡蛋、排骨、肌肉、鱼虾、山芋、南瓜等都成了“JXJ”的口粮,甚至到后来,有些同事和我一样把自己那份肉蛋省下来给它吃,时不时来点香香的狗粮调剂口味。鉴于它是母狗,当迎来狗生生育高峰期时,不管酷暑和寒冬,我都要钻进草丛和灌木,去投食给JXJ,所以我是单位唯一一个敢在母狗的乳头下把未睁眼的小狗拿在手里玩的人。这种信任养过狗的应该懂吧,我只是单纯觉得它对我从来没有过敌意,所以没想过会被它咬一口这种顾虑。而且这么多年,JXJ也没有咬过任何人,它是我们午间的乐趣之一,大家都要在饭后去围观它。有的用脚给它挠痒痒,有的扔两块肉给它,有的还无聊地吓唬它,幸亏它是母的,所以对所有单位的同事都很善意。对于虚情假意地逗乐还是真情实意的抚摸,它都显得来者不拒。
日子就是这般波澜不惊地前行,而总有意外或者说是人为产生。即便“JXJ”是有狗证的草狗,但同大院的隔壁一些主要领导肯定觉得它有损单位形象,几次三番勒令要打狗队把它收走。利用一些职务之便,我们单位的好几个人出来“营救”这只已在大院生活多年的狗,之前那么多任领导也没啥意见,不懂这一届怎么了……然后JXJ就遭遇悲惨的狗生了,被关在狗笼里,哪怕有吃有喝它都不吃不喝,因为它不习惯被圈养,更没人想过要遛它。有次中午我去看它,把它放出笼子后它竟然前前后后尿了半个小时。当我要把它关回笼子时,它躺着流泪耍赖,我只能抱它回去。这是能够维持它性命的牢笼,它不懂但我很清楚。
本以为一阵风过去就没事了,实在不忍它高龄了还在笼子里吃苦,便勇敢地用自己的汽车接回单位院子里了。当天我特别开心,好似战胜某种不合理的强权一般得意的像个凯旋的士兵。JXJ估计也因为回到熟悉的环境而异常开心,只是它臃肿了一圈,再也没有原来的体态。同事都以为它当高龄产妇了,只有我坚定地说它只是老了胖了。回来以后JXJ也是性情大变,对一些同事十分警惕,对我的唤名有反应,其他人基本爱理不理。我也明白它肯定是内心受了创伤,所以有空就多和它说说话,用手摸它的头部,甚至不停叫它宝宝。
我以为经历这次它总能善终了,毕竟它真是高龄狗了。为了名正言顺接它回来,我联合同事给它营造了“圈养”栅栏,以便应对质疑,也是能保留它在身边的一种权宜之计。但它天生自由在这一片天地,怎么理解我们的善意和安排。在这场人力的角逐中,我们以沉默和低调相对,本以为事情也就此罢了……没想到在这个早春里,因为收垃圾的工作人员憎恨JXJ对它乱吠(其实这是看门口的本性,更何况此人还踢过它),汇报某些部门。又有人拿着上方宝剑来说事儿,我以为不过于针锋相对就能再次蒙混过关。最终我明白是那些平时里看起来喜欢JXJ的人实在顶不住几次三番的交涉,决意驱逐它。我还没能反应过来,栅栏里空了,院子里空了,我喂了九年的狗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没有人需要给我交代,从上次哭到心疼到这次无法听说,我只能给自己一些以下理由:一是我没有话语权,因为我就是个无名小卒,所以没法保护一只有狗证的狗;二就是我没有话语权,原以为同单位的那些人会和我一样珍惜甚至拯救一只狗,最后大家不过是围观一下八卦一下,没有人敢站出来说一句不是;三还是我没有话语权,如果我找一个更有话语权的人为JXJ说一句话,也许就没人会质疑它存在的合理性了。
同办公室的小伙子还私下告知我JXJ的去处(他是不想我太难过),而我只能泪如泉涌无力说话,我求他以后不要再提这事儿,这种一碰永远都会流血的伤痛能不能放过我。努力说服自己全当生命里没有过这只狗,我忘却自己和它的关系和时光,我放它走也请它放了我的留恋。之后还是会听到周围人去聊说JXJ,我刻意走远,也会有人明白只有我很难过,而表面我还必须保持不落泪。还要怎样?我还能怎样?
真在意和假喜欢图片里的小白是我三年前收留的流浪狗的幼崽,它也是最平凡的土狗,只是和它相遇了我就好好善待一个平等的生命。不知道它的记忆有没有关于妈妈的忧伤,我宁可它一直误以为我就是妈妈。说的出的喜欢也许只是一种虚荣和做戏,真的在意只存于每一次抚摸、每一次相伴、每一次拥抱。
真在意和假喜欢,其实没有好坏善恶之分,都是考验人心的界限,而这一切都不值得讨论和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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