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0、分手以后
我正式搬出了xu家，接来了A姐、B妹。开始了自己的昆山生活。相比之下，我跟xu的时间像是被动圈在笼子里的鸟。虽然很关爱，但似乎并不自由。有些过度关爱的感觉。
我可能生性爱自由，更喜欢天高海阔，任我疯野吧。
开始的时候，除了A姐B妹外，还有2个同学。经济会比较拮据，但是很快就过去了。同学们只是暂时的，A姐和B妹也在开春久不久进了印刷厂。
我感觉，我有了家人。在这个小城。
所以，和Xu的分开，并没有真正影响我的生活。我们还是相安无事的同事一样。
7月，师妹毕业来了我们公司，他们快速的在一起了。
我在心里想，幸亏走了。不然，大家都尴尬了，或者被动了。
有些东西，是你的就是。不是的强留着也没用。
331、昆山新生活（一）
可以说，与xu的分开，我才真正的融入这儿的生活。
待A姐、B妹稳定下来后，她们自己租了房子。这期间，我们公司也搬到市区，有了独立的办公室。我与美工杨合租在公司附近，每天步行上班。
周末，我就去找A姐、B妹。我们一起学骑自行车，歪歪扭扭，到能骑稳，就像孩子学走路般，成长的喜悦。我们很开心，从没有像这般没有拘束的在一起。
我们感受到，自由的友谊是如此的幸福。我们自己能挣钱，能做饭，能骑车，能相拥而睡，可以说话到很晚。噢，其实我们还有一个亲昵项目的，挠背。我们基本都是两人一起睡，有时三人。会相互抓背，一边抓，一边说着话，直到睡去。
说小时候的事，说分开的凄惨事迹。有时，我也会提到xu的那一小段。但也只是云淡风清，说，幸好你们来了。
生活平静而踏实。
332、昆山新生活（二）
这样的时光，大概有两年。中间有一些动人的事迹，写下来吧：
03年夏天的时候，我有了第一台手机。一台摩托罗拉的翻盖手机，600多块。是A姐和B妹凑钱给我买的。我依然记得第一天拿到手机的心情。这种感觉，真的就像舍己为孩。像很多淳朴的母亲，姐姐对孩子，对弟妹的付出。她们觉得，我更重要，于是，在生活稳定下来后，两人商量，第那个月的工资悄悄的给我买了。
这些，才是真正令我动容的地方吧。在我写这篇回忆录的时候，想起自段时光。竟然是我生命中最有安全感的一段日子。
这跟xu的关爱是不一样的。前者是让我未知的，或者说，从某种角度是不舒适的。因为我当时主观上还不想谈恋爱，有点被动要去适应他们的圈子。虽然他们很好，但我还是真的没有足够放飞心灵。我也不知道这关爱能持续多久，啥时会失去。是不安的。
而跟A姐和B妹就不一样了。我们知根知底，我们了解对方如自己。我们之间，不存在放弃与背叛。这是一种安全的踏实。
在这种温暖里，这期间，我家里发生了几件大事，我的思绪又不定期的被拉回“家”这个频道。有时沮丧，有时忧伤。但幸好，有A姐和B妹在身边，不至于如此孤单。
对于家庭，我们有了一种无死角的默契。只要对方打完电话，看表情就能猜到是什么事。总之，吐槽一阵就缓过去了。
前面有朋友提到抑郁怎么办，其实我想说，我的心得是，对病人最有效的并不是找个健康人安慰她“你会好的。没事的”。而是找到她的圈子，大家都是病友，在一起就很开心。因为大家都有病情，一是相互都能理解，二是没有健康与疾病的比较，也就没有幸福与不幸的反差。
百试不爽。
333、汉奸的逆袭（一）
这期间，家里的大事可分为：大哥逆袭了；小哥当官了。我回了趟家。
一件一件来吧。
一、大哥逆袭。
我们家有个习惯，会给父母过生日。这其间，父亲生日又更重视些。有时，我们过年经常不回去，但会选择父亲生日的时候聚。
父亲的生日，是农历二月初八。
而03年这年的二月初八，这天，我工作有点忙，准备晚上再打电话回家。但还没等到晚上，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我手机居然响了。一个陌生号码。我接起来，电话那头的人说：这是我的电话，以后打给我就用这个。是父亲。隔着听筒，能闻到强烈的自豪与喜悦。
原来，是这一天，我们家来了位神客。嗯，就是我大哥。手机，是他给父亲的生日礼物。当然，带回的，不仅仅是手机，还有衣锦还乡的成功故事（由于是第三方听来，只能是简易版）：
这位从小向往进城的天才小子（指人际交往），从22岁（99年那个夏天）那年离开故乡，辗转广东，上海。吃过苦，搬过砖。睡过工地，躺过桥洞。然后，顽强的回到了读书的城市。
用一年多的时间，从酒店服务员做到总经理。一个四星级酒店。
这年，他26岁。
确切说，不到26岁。因为他是冬天的生日。父亲生日在春天。
喜大普奔。普天同庆，奔走相告。全民传播。
334、汉奸的逆袭（二）
大哥成功的消息，久久的回荡在这个家里。扫除了长久的阴霾。这一年，这座房子，都是阳光普照，熠熠生辉的。
要知道，在过去的3年多里，父亲是沉重而郁闷的。他花了钱，他走不寻常路，从小不让儿子干农活，悉心打点，重金培养。然而，到了18岁，别家娶媳生子，天伦之乐，其乐融融。
而他，还要继续起早贪黑，上山下地，孤独而沉重的，去偿还这些债务。他，不知道他的选择是否正确，目前看起来是很渺茫。他无法面对乡邻的询问：你家老大现在在哪？老二怎么没回来。
他就是个孤独的农民。什么也不是。
除此外，他还特别担心失踪的儿子：他会不会犯罪了？那段时间，他都有点神经质了吧，据说一看到那个城市有年轻人犯罪的新闻，都赶紧看看是不是我家的姓。
隐忍负重。担惊受怕。一生功名，是不是就要毁于这两浑蛋？
不知道。没有人可以告诉他。
漫长而灰暗的岁月。没有妻子，没有孩子。什么也没有。只有债务。除了原始的债务，还有天才儿子新增的一笔一笔的赌债。
生活，没有尽头。
335、汉奸的逆袭（三）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将在这天结束。
这天，天窗重新开启。世界，光亮了。英雄，又回来了。
老子还是没白培养的！你们的白眼也不过是暂时的。我还是要证明，证书是有用的。
哈哈哈哈，我还明眼光的！！
。。。
大哥的逆袭，彻底挽回了父亲的颜面。也治愈了他的抑郁。
病从根除。
确切说，是除了一半吧。因为还有个赌棍呢。
别担心，掐指一算，今年本家将有大运。
风水师这时又恢复了自己的专业。对自己的专业精准预测信心满满。要知道，在过去的三年，他都放弃专业了。因为自家都这样了。实在没有啥成功案例。
嗯，老大都变好了，这个再等等。
风水师在心里对自己说。
336、烈士，回来了（一）
2003年12月20日，昆山，晴。
下午5时，我接了一个电话。
然后，我精神失常了三天。时哭时笑，有时沉默，有时狂躁。
我在想这件事在我心里的份量，在我们家掀起的波澜，嗯，应该跟我自杀差不多吧。
来电号码显示“叔”。电话内容是：。。。家里，房子，没了。。。
没了?是赌神赌没了？
不是。是赌神从良了，他要去考公务员。
嗯，这是一个卖房送儿子考官的故事。
337、烈士回来了（二）
关于这个房子里发生的场景，据老英雄事后回忆如下：
那个夜晚，赌神回到了许久未回的家。对着苍老的父亲说：叔，我不想代课了。我想去考公务员。你能再帮我吗？
“这是最后一次了，失败了以后就不用管我了。”他补充说到。
。。。
3秒后。
“需要多少钱？”老人问
“大概三四千，主要是要去市里上电脑课，要吃住在市里。”
“哎，我再想想办法吧。手里只有几百块。外面欠的也还没还完。”
一夜无话。
338、烈士回来了（三）
天才说完去睡觉去了。留下了老英雄一人。这一夜，对他而言是个无眠之夜。
他在沉重的思考，要怎么办？
对于这个家徒四壁的家，已是一无所有。如今自己孤身一人，本已是债台高筑，不但没有人会再借自己，重要的是，拿什么偿还。年纪越大，身体不如从前。加工坊也关闭了。没有额外的来源，只有养猪。每年两三千，要还到什么时候。
在大儿子回来前，他想，等还完这些债就了却余生。后来，他带来了希望，他就想，还完债去他那儿吧。
现在，新的难题摆在眼前。该怎么办？如果自己倒下了，这小子该怎么办？还有人会管他吗，应该没有。
我已为他耗费了毕生的精力，到现在还是一塌糊涂。我还能再赌下去吗？
如果不赌，那前面的也就白费了。这小子的一生大概也就如此。赌呢?我真的就资不抵债了，终生白费了。
夜，披衣，起。摊开纸墨。
子丑寅卯。。。。
运辰显示，此命今年有转。
赌了！
接下来的问题，是拿什么赌？去哪里找这4000元。
339、烈士，回来了（四）
后半夜，是关于如何筹资的问题。
把所有亲戚、熟识的邻居名单列一遍，除了已经借了的。其余的，明天再去试一遍。
。。。
天未亮，披衣出门。
找到名单上的人家，一一说明来意。
有人说：我们帮倒是想帮，不过能力有限。刚卖了点蚕，有200块。只能是这么多了。还有的人说：XX啊，我看还是算了吧。赌这东西，戒不了的。你就让他回来跟着你嘛。
忍着心里的巨痛和自尊，离开。告诉自己：是我要求人。别人说什么都得受着。
天黑了，回到家里。摸出兜里或整或零的票子，明知道差得远，还是放桌上累起来：1200。
加上家里的500，也还是不够啊。
又是一夜枯坐。后半夜，心里开始清晰起来。
天亮时，他又走出了家门。
这次，他只去了一个地方。
340、烈士，回来了（五）
前阵，组里的这家邻居曾问过，你家没这么多人了，吃不了这么多粮食。田地要不要承包点出来给‘我们’种。
现在，我要找你谈笔大的买卖。不止是一点田地，是全部。不但全部田地，还有山林，房子。统统归你。
只要你能给我现金。
噢，这家邻居有2个儿子，地基与田地位置都不太好。而我们家位置和田，在我们组里都算好的，地基在山脚下，田也在河边，水源有保障。两样都是被人羡慕的。
飞来横肉，皆大欢喜。
对对方而言，这下，大、小儿子可以分别一块地基了。而且土地资源成倍增加，还如此优质。
好事。
接下来就是谈价格了。
341、烈士，回来了（六）
由于我们出手的急，不可能要高价，最后谈定2万完全部出手。房子+田地无限期耕种权+山林。
据说，那些山林里的树木都值几千元吧（我们那儿可以砍伐的）。
不过，不重要了。我今生最后的一赌就是此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失败了，我也就了却余生吧。家都没了。我又何苦卑微，苟且的活着。
他就像个亡命的赌徒，放上了最后的身家。这次的身家，是性命。如果说，以前只是殚精竭虑，呕心沥血，那这次，真的就是倾家荡产了。
而同时，他又像个末路的英雄，遇到了另一个同样血性的后生。他，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天资聪颖，叛道离经。他想，如果不是时代限制，他也可能就是年轻时的他。
他觉得要帮他，他似乎是自己生命的延续，辉煌的再现。
这是一种英雄间的相惜。这是一种赌徒共有的精神。他们都在赌，只不过赌注不一样。
总之，我已尽人事了，接下来就是听天命了。
341、烈士，回来了（七）
合同谈定2万元，由于对方也不够全额，约定分期付。先付4000元。
隔天，小哥拿着这4000元，去了市里。
这是个漫长的过程。
一边是废寝忘食，挑灯夜战的忘我拼搏。一边是度日如年，忐忑不安的昼夜煎熬。
这个过程中的状态，我想，父亲更像是犯进吧，时而幻想揭榜大中，举家荣耀；时而忧愁名落孙山，颜面扫地。一生赌注终成泡影。
开榜的那天，父亲准备好了农药。决定好了，要是落榜了，就一饮而尽，痛快的去见马克思了。这是自己今生唯一的出路。
这一生，我已拼搏至此，我从一个孤儿，到娶妻生子，到培养孩子。我已竭尽全力。我对得起自己，我也对得起任何人。
如果世界待我轻薄，我也奈何不了。孩子们的路，终归自己走完。我能陪你们的，也就这么多。
342、烈士，回来了（八）
。。。
笔试揭晓日，上午，12时。电话响起：过了。
过了！过了。过了。
接下来是等面试，这次应该会过的，应该没问题的。他想，以前嘛，这孩子表达不行。现在教了这么久的书应该不是问题了。
2周后，面试揭晓：又过了。
全过了。！
考上了！！
中了！！
哈哈哈哈。我就说我不会算错嘛。
幸好我这次赌了。要不就毁了这好苗子了。
这一天，晴。这是2003年12月30日。如果说，大哥的回来，只是让这房子熠熠生辉，那么，此刻这房子，都要金光普照了。
343、烈士，回来了(九)
这一天，全村都笼罩着我们光芒，地球人都知道我们家有了个公务员。从此以后，就是XX官了，就不能叫小X了。
你们家果然是会培养啊，孩子都有出息。有眼光。
这一天，普天同庆，举国上下，全民欢聚。我们，即将要告别农民生涯，迈向城里的康庄大道，柏油马路。从此，将永久的告别日晒雨淋，肩挑背磨。从此，我们是细皮嫩肉，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城里人了。
哎。感慨啊。喜庆。
来，喝一杯。
老王，来一杯。老李，别走，别走，喝起。
来，那谁谁，吵两个菜，来点花生米。
我这辈子都没这么高兴过。
哎呀，还是上辈子积了德啊，这娃娃没负了我。我就在想，要是考砸了可咋办啊，我可能就见黄泉去了。
哎呀哎呀。
喂，老X,是高兴的事，你怎么抹泪呀。
“哎呀，我就是高兴呀。”
。。。
344、烈士，回来了（十）
烈士的总成绩，是县第三名。
没花一分钱打理。
从此，江湖将永远流传你的传说。哥已出村，但村里永远有你的神话。
。。。
来年，元旦后，他正式成了一名人民公仆。
（小结，完）
344、烈士，回来了（信息补充）
有人问起考公务员的学历，烈士这时应该是函授了大专的。另外，揭榜时间，刚与他确认是11月。刚怕你们等的急，部分信息不够精确。请谅解。
345、卖房之后（一）
房子，就这样卖了。
这座，XX村的第一平房，就在这个冬天，易了主。
从此，我们的身影不会出现在这个村，但我们不是窘迫走投无路而卖房的。而是举家进城了。
对于我，虽然，在我接到那个电话的时候，我是无限伤感的。觉得都没看它最后一眼，就要属于别人了。还没来得及跟我18岁前的生活告个别呢，就这样不告而别了。嗯。伤感。
但，难过归难过，我们也理性知道，我，大哥都是不愿意在这个村里，在这个房子里生活的了。小哥当然也同样。他虽然离家最近，但代课几年回家次数也寥寥无几。而那个时候，母亲也大概三四年没有回过这个家了。她从我中专进城后，大概回去过一两次。就住两三天那种。不是节假日，也不是长住。
由此可见，我们都在拼命的逃离。离开农村，离开这片土地。在这个情况下，我们就不可能自私的要求父亲守着那房子，冷火凄清的守住这个形同虚设的家了。
那么，这个房子，就只有它的阶段性意义。我们终究会离开，它终究会变成废墟。既然如此，那还是卖了吧，还能救人一命，促成一番大业呢。
它最后的价值，应该终于此。
何况，父亲当时提出的方案极其合理。卖房的钱，五份平均。每人4000元。
我想，任何人都没有理由拒绝吧。
346、卖房之后（二）
事后证明，这5份里，除了母亲的部分，其余都是还了家里的债务。当然，父亲为了合情理，是把债务对应到人头了的。就是说我的4000，名义上是还了我上学时欠的钱。大哥的，同样。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做事滴水不漏。合情合理，无可挑剔。还在无形间降低了最大赌注人（小哥）的风险与压力。要知道，如果小哥考败了，他，他们俩，就难免成为罪人了吧。
我们怪不怪是另外一回事，至少心理上有点说不过去吧。
现在，提出如此公平合平的方案。任何人都无话可说。这房子是为大家而卖的，并非是因为小哥。
我真的觉得我爸很有才。很有水平，很有高度。比我妈，高了十万八千个层级。
高手。大家长范。合格。
当然，这个事儿也是我很久后才明白过来的，当时就觉得小哥需要嘛，我们也是真的不愿意回去了，不可能让父亲守着这房子孤独的过。所以，卖了是应该的。
至于钱的事情，虽然4000块对我还是个大数目，但是毕竟是身外之财，也没有期望要进自己腰包。所以，父亲怎么处理，都是OK的。
房子，就这么愉快的卖了。
347、卖房之后（三）
接下来，要面临的是二老的生活问题了。
首先是住，那时小哥虽然考上公务员了，但是工作方向还没定，而且应该工资也不高。而大哥呢，是有租一套2居的房子。所以，就约定他俩暂时去大哥那儿。噢，母亲这个时期没做小生意了。
接下来，就是吃的问题。土地不种了，没有生活来源了。怎么解决生计的问题。
这时，我们仨都算工作稳定了，所以我们约定，这个时期由我们共同来承担父母的生活。具体方案是，从04年起，每户给父母两人每人100元/月生活费。就是每人支付200，但是是分开付，父亲100，母亲100。因为他们不一定会在一起生活长久，而且也不愿意钱在一起。
节假日与生日另计，这个就根据自身情况自由发挥了，没有要求。有病痛另说。
这样，算是暂时解决了二老的去向问题了。
348、卖房之后（四）
要说一下，这个方案，是我们自己提出的。并非父亲要求。
要给父亲点赞的是，他虽然终生望子成龙，悉心培养，但是自身也是自立更生，自尊自强的。做那些高逼格的分配方案也是他还是在给予阶段的家长时。当他老年，变成受予角色时，其实是从不会主动提要求的。还是自己能做就做，能自己解决就绝不向我们开口。
是一个非常自尊，不愿靠人给予过生活的人。从家长的角度，他就是培养了你，希望你们成长成独立，有成就的人，并非是对我的返哺。
养儿，对他更大的意义是光耀明媚，出人头地。并非是防老。
所以，他并不是说，把你们养大了，就两手一摊，坐着等你们供我吃喝。享受前半生的投入回报。
之所以这样讲，是因为在他同背景的同龄人中，在中国农村家庭，还是有蛮多人是这种模式的（看房网家庭吐槽帖就知道）。
透个小料足可以说明这个事实。在前几年一次家庭会议上，小哥曾播报了我们家的财富排行榜。
嗯。父亲第一，母亲第二。我们仨，穷人。基本没存款。
哎。
由此可见，他是位自尊而勤奋的老人。是值得尊敬的前辈。
向所有自尊勤劳，靠双手自给自足自立更生的人致敬。
349、我回家了（一）
就这样，一家人算是按新的模式生活起来。年轻的，努力拼搏着。年老的，暂时安享。
一切按正轨运转着。
然后，到了夏天的时候，听母亲说起，她有些腹痛。去医院检查，说是当年的绝育环未取出，绝经后环被挤入盆腔，引起腹痛。
这，需要手术取出。手术定在7月。
这时，已经是2004年夏天了，我是2001年年底离开四川的，已经是第三个年头。我工作还算稳定，一家人也算各有进步。于是，我决定趁此回家一趟。
350、我回家了（二）
我跟tony请了10天的假，加上周末，大概有12天。
7月初，我踏上了火车。
列车穿越湖南、湖北，蜿蜒过云贵山区，进入四川境地。我看着满眼连绵起伏的丘陵山包，曾经熟悉的一切，我没有激动。但是，也没有了仇恨。我以为一辈子不会回来的地方，我还是回来了。
时间，是最好的药物。
我的行程是先到的大哥在的城市。先与父母碰头，然后再与母亲回我们县城医院做手术。
这是我与父母分开的第三个年头。大哥，是第五年。
大哥俨然成功人士了，风度翩翩，衣食住行颇为讲究。不过，工作特别忙，总是很晚回来，我没有在睡前见过他的身影。
父亲，比我离家时是苍老了些，不过精神面貌还不错。大概是我们三个孩子发展状态都还不错吧，心情还算慰藉吧。
母亲还是很瘦。
351、我回家了（三）
我们在大哥家住了2天后，三人（我与父母）一起回到老家县城。
母亲的手术，是要在县医院妇产科做。还好，我有个同学在这个医院。嗯，是初中五人组合的老五，她卫校毕业后回到县医院做护士，刚好在妇产科。所以，也就比较便利了。
手术定在2天后。由于不是大风险的手术，所以一切按部就班。做完后休养几天就可。
住院期间，我的事就是给母亲做饭，送饭。饭是在小哥租的房子里做的。噢，他有了女朋友，一个做老师的女生。个子小巧，皮肤白皙。她有时过来给小哥洗衣服。我们说话不多。
与小哥之间，还是比较生分。已经不仇恨了，但是没什么话说。
352、我回家了（四）
母亲出院后，我的假期时间已经不多了，我决定回趟老家。
虽然，房子已经不属于我们了，但我还是想回去看看，另外，那儿也还有我牵挂的人。
我在一个清晨，踏上这条十几岁无数踩踏的路，先坐三轮车到码头，再坐1个半小时的船，到乡上。时值七月，河岸还是碧绿的竹林，水，绿得像竹叶的汁流。我站在船头，任由河风吹拂。心潮起伏。
我回来了，这座通往山外，通往繁华的县城的河流。我们曾是如此向往河流之外的天地。那儿，有我们仰望的纷繁，我们的未来之路。如今，我回来了。我也不知道，未来还有多少次再亲临你。这一刻，就由清冷的河风尽情的吹拂，拍打我的脸庞吧。
这是我的故乡，我的过往。属于我心里永久的世界。
让我永久记住这片绿色，这条流往世界的河流。
然后，到了乡上。因逢平日，仅有的街道上也是空空荡荡，还是以前的陈旧的一条街道。这儿曾留下我们的身影，有时是售卖，有时是采购。腼腆与欣喜，恍如昨日。
然后，再沿着这条石头林立的河流，往里走。那儿，是我们的终点-------我的家。
河流已经比较干涸了，没有儿时那般大的水流。这干涸的河里，应该螃蟹也少了吧。这大概是陪伴我们的螃蟹，我们长大了，所以，它们也该去别的地方了。
时过境迁。
353、我回家了（五）
然后，我到了村口，我看见了她，那个熟悉的的白点。
我走得很慢，她一点点向我靠近，我一步一步的向她移动。
然后，我到了桥上。我看清了，它变成了2层。比我们在的时候更漂亮了。
我穿过那条田埂，到了门口。主人看见了我，“进来坐，进来坐”。他们很热情。
我想推脱，又有些犹疑的进了门。
主人很热情，拿出糖果招待我。
坐了一会，我客气的问“我能参观一下吗”。
我想看看我的房间。
“随便看。不过以前漏水的严重，我们好多已经打掉，翻修了。”主人说。
不复存在。
我只呆了几分钟，就出来了。
走吧。
主人热情的挽留：就在这儿住吧。天不早了。
我说：不了。我还有安排。就不留了。
”房子在你们手上打理的更好些。“走前，我对主人说。这是实话。
出门，遇见另一经过的邻居，她热情的和我打招呼“XX，回来了啊"“今晚就在我们家歇（住的意思）嘛，反正你们家也没了。”
她说的是实话。我转过身，泪流满面。
354、我回家了（六）
我去了A姐与B妹家。
我想看看这两位母亲。
我是与B妹一起去的。噢，她与我一起回来的。
她们看见了我们，停下了手里的锄头，我们相互小跑向对方。她们激动的拥抱我，唤我“女儿，你回来了啊”。我大声回答“是的，妈，我回来了。”
晚上，她们杀了鸡，做了豆花。四方桌上，满满当当。灯光下，是她们花白的头发。
她们，也老了。
我在心里说“谢谢你们，曾经的陪伴”。只可惜，我不是你的孩子。我无法回报你，甚至无法时常来看你逐渐的容颜。这份情，我只能永远记在心里了。
你们保重。愿上天善待你们。
355、我回家了（七）
晚上我、B妹、B母睡一张床。还跟离家前一样。
噢，因为我称我母亲为“婶”。所以有时会调皮的喊这两位母亲“妈”。她们也答应的欢。尤其是A母，她性格比较开朗，何况我小时还吃过她的奶。名符其实。毫无障碍。
我在A、B家各呆了1天。在A家的时候，会洗A父，A母的衣服。这样做的时候，似乎就是A姐自己回来了。我们这样做，似乎是在代替她的未到场。她是个孝顺的孩子。这些事，她做了很多年。直到离开家。
我去她的房间，翻那些尘封的笔记本。那些明媚的青春岁月，一一展现眼前。
噢，这些东西，我一直放在A家。我家不便。
在A家住了一天，三天一早的时候，我便返回了县城。
清晨，天还下着蒙蒙细雨，我们沿着泥泞的小路，一踩一滑的离开。一如十年前从这儿走向上学的路。只不过，区别是，这一次，我们真的走远了。我们，不再回来了。
故乡，我们再也无法看到你的四季轮回。你的春绿秋黄，夏翠冬荒，从此都将只是午夜朦胧的一抹梦魇。
我大概是个终生的浪子，我不知道，我会在哪儿停留多久。但是，我想，18年应该是最久的吧。
其实，我也没想到你会收留我。这是个偶然。我们的相识。
然而，到了时间，我还是要走了。我只是没想到，我竟然没来得及和你道个别。我这次来，就是来和你补个道别的。
不用再送了，就此别过吧。趁天未亮，还未惊醒山间的虫鸟。让她们再沉睡会儿。就当我没来过一样。
以后，你要记得，每变换一次色彩的时候，来我梦里一次。否则，我怕我把你淡忘了。
我走了。你保重。
356、我回家了（八）
我们在这个清晨离开了家。从此，故乡只是个遥远而模糊的音符。
我们渴望着逃离，迫切的离开这一片土地。然而，当真的逃离了，我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我，怅然若失。
B妹问我：你难过吗？我想了想，好像并不是。一种说不清的感受。
五味杂陈。
总之，这已经是历史了。我以后踏上这条路的机会，少之又少。那么，让我走慢一点吧，再慢一点。让我再看看我们爬过的那棵树，玩过梭梭板的那个山包。噢，还有捉打竹虫的那片竹林。。。
我怕，走的太快。我没法将它们写入我的内存。然后，在梦里也无法重现。
那样，我会感到遗憾吧。
别了，故乡。
保重，故乡的人。
我们走了。后会，无期。
357、我回家了（九）
想来，这是离家后唯一一次完整的回去。是在儿时同伴相伴下，可以任思绪自由飞扬。可以一起重踩我们共同的足迹。
这在成年后，如此奢侈。
从此后，故乡不再。
。。。
B妹问我：你怀念吗？我想，我好像并不是怀念，而是遗憾，遗憾这座房子里，缺失的画面。当我们是孩子的时候，我们无法决定它的温度，因而，它是长久的冰冷。现在，我们长大了，我们试图让它增加些温度。可是，我们还没来得及给它生火升温，它就属于别人了。
猝不及防。
再见。永久的遗憾。
再见，遗失的山村。
358、我回家了（十）
好了。正如我前文所说，你的使命已经完成了。那就继续你下一任的使命吧。
你是我们家的功臣，我们都记得你。
如果可以，我们愿意每年的一个节日祭奠/问候你。
谢谢。功臣。
359、我回家了（十一）
终于，在我表面风平浪静，内心波涛汹涌中，走完了这15里路，我们返回了乡上，河流，三轮。县城。
原路。
一条不能回首的路。
我有许多话，深刻的堵在我胸口，可我不能对任何人说起。噢，我还有一个朋友：文字。我拿起日记本，记录了这一路。
我知道，在多年以后，这些面容终将苍老，这些山涧也会模糊。然而，还有文字，它是我最终的陪伴。它会告诉我，这儿发生过的一切。
谢谢。
写完，心里长舒一口气。
终于，它可以成为过去了。
360、我回家了（十二）
在县城的最后日子，我见了人气王。她中师毕业了，回到我们初中那个镇中心校教小学。工作颇有成绩。她一直都悟性极好。应该。
我们一起去见了古老师（初中语文老师），古老师依旧一如既往的夸我，灵性好，至少是贫下中农家的孩子。这话，他说了三年。是我生命中唯一赞赏我的男性长辈。我在心里说“谢谢”。你也许不知道，你不经意的肯定，将是我远行中长久的力量。谢谢。
然后，我就要返回了。
返回的前一天，见到了忧郁女。她交了男朋友，还同居了。见到她的那一刻，心轻轻揪了一下，眼前浮现那年寺庙前长跪不起的身影“佛啊，我真想化净尘缘，可我已不再清白”。
但愿，时间真的可以抹平一切。
361、我回家了（十三）
本来该再去感谢下五号的，她在我母亲的事上帮了大忙。但听人气王说，他们发生了三角恋，五号介入了她与男朋友的感情。我不知道，他们间到底谁对谁错。我只记得，我在医院见到的五号，少语而温柔，我看她轻轻抱那些新生婴儿的画面，轻柔之极。
我想记住这一幕。我不想听到更多。
就这样吧。
我返回了去大哥那个城市的车。上车后，接到复读A的电话。她说：XX，我真的没生过你气。但这一次我生气了。
噢，她说再见我一面的。可是，我不想再停留。
我清晰的看到，我们曾交叉重叠的青春，在渐渐疏离，直到面目全非。
如果是这样，那还是就此别过吧。昨日青春，就永远留在记忆里好了。至少那样，回忆起来还是明媚的。
复读A上了川师大，与学霸无果后，在大学里交了新男朋友，对她很好。她和我们讲她第一次
KISS，不知还有舌可用。我们笑。我想起xu与那个除夕。恍然。
我们都在渐渐成熟，我们在探索成人世界。我们都在渐渐改变，直到有一天变得功利熏心。这一点，我在人气王身上感受明显。她身上似乎增长了一种叫“功利”的气息。言语里不经意的流露出的现实论，成功论，在慢慢取代她曾经深厚的义气忠肠。
人，都会慢慢变的吧。我想。
362、我回家了（十四）
大概，社会就是个大熔炉吧。在这个大熔炉里，我们终将重新锤炼，锻造。直到变成另一个我。
人气王如此，复读A如此。我也如此。
我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此刻，我还是为这种改变感到疼痛的。我还想再坚持一会儿。
。。。
363、我回家了（十五）
返回前，我们一家人一起吃了一餐饭。这是记忆里少有的人到齐的聚餐。在县城的餐馆里。我们客气，但却略显尴尬。没有人多说话，礼貌的招呼彼此。也没有人吃得狼吞虎咽，我们都很有素养。
我在日记里写：这更像是一场请客。
这是我的家。我们家人真实相处的场景。
然后，我就走了。
我以为，我会不流一滴眼泪的离开。对于这个地方，家，家乡。我不同于任何人的感受，我没有激动，也没有难过。我只是复杂。
百感交集。
火车，依旧是大哥那个城市。
难得的，他送我。火车开了，他过来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记得照顾好父母。我笑：掐指一算，我明年会夭折。到时记得帮我还债。
对于大哥，我们没有直接的过节，他也算健谈，所以还无生隙。
他补充了句“我认真的”。我说，我也是。
火车开了。
3分钟后，手机响，是短信：我2001年做了直肠癌手术，医生说这几年是观察期，很危险。我说的是真的。
我没有忍住。泪，如雨下。
364、失联的背后（一）
我在这条短信里，流了一路的泪。脑边一直回荡“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请照顾好父母。”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离家这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如此严重的疾症，濒临死亡，仍然忍着没告诉家人。他的心里，是怎样的。
我想知道。然而，没有人可以告诉我。我得不到答案。
365、失联的背后（二）
其实，跟大哥之间，我们算不上亲情的。因为相差年龄大，我们几乎不在一起玩耍，并不亲密。而且，因为对我初中毕业读书的中立意见，我觉得他挺圆滑的。对他，没有好印象。
我想，大家应该也有一些疑问。卖房的时候，大哥已经是总经理了，按理说4000元不会是特别艰难，至少可以分担部分。为什么完全没有这个方案出现呢？
除此外，其实还有更冷血的事件，小哥在做公务员一年左右的时候，也出现过问题。也是钱的问题，差点丢了工作，以及面临坐牢。找到大哥。大哥直接回了一句：若是赌，绝对不帮。挂了电话。
这是兄弟之间。很多年，我难以置信。我们的心里，他是冷血的，虚伪的。他是远离这个世界的。
直到，今天早上，在两天的持续采访后，我大概解开了这个答案。这些行为背后的真相。
366、失联的背后（三）
在揭开答案前，还是大概看下癌症的事件吧。想必大家比较关心这个。但讲实话，我并没有深度采访这个事件。我能提供给大家的，是关于他的一篇相关的日志：
标题叫《有段路，是曾经，也是现在》。
内容如下：
我一直以为往事就像往水里扔石子，泛起丝丝涟漪后就慢慢的沉下去，终而不见。
但是，我错了。许多往事，更像是一本翻阅的书籍一样，翻过去的那页，在哪天又不经意的翻回来。有些往事，如水中皮球一般，被浪花卷去，但终究会浮上来。
如果让我倒回到十年前的那个暮春，我依然清晰的记得，那天的阳光很刺目。我站在XX第一医院门口，手里拿了一纸化验报告，上面诊断栏写的是：直肠肿瘤，恶性。
那年，我22岁多。那天，这座城天气晴。阳光洒在路人脸上，每个人都很匆匆，都有笑容。
我慢慢的走出医院门口，不远地方有家银行的取款机。我慢慢走过去，掏出身上的银行卡，插进ATM机，上面显示余额：2200元。
医生说，这个程度的存活机率大概就半年多了。让我考虑下，要不要做手术。
。。。
我给最好的朋友打了个电话，说我想出去走走。用我卡上这点余额。如果他愿意，请给我点赞助。
我告诉自己，我宁愿死在路上，也不死在病床上。
在中国的版图上，有一条狭长的地带。
沿着这条长长的廊道，张骞从这里出去，十三年后才得归来。苏武持节杖离开嘉峪关时，是否回头看过正在慢慢合上关门。可曾想过黑头少年去，白头老年回。玄奘是半夜走小路偷渡离开的凉州（现武威）。十七年后，他归来时已是名满天下的高僧。
王之涣说，黄河在兰州远上白云间，从此玉门关外一片羌笛胡歌。塞外儿狼烟几起几休，多少英雄儿女埋骨大漠。玉门，嘉峪沉重大门一合上，多少的故事都将湮灭在那片孤烟直，落日圆的黄沙飞扬的土地里。
黄沙，生命，历史。文化的纠结，马匹的嘶啼，号角的吹奏，驼铃的悠扬，葡萄美酒的召唤。
沿兰州往前，再去到霍去病倾倒美酒的河流，去到十万窟佛像，仕女飞天的敦煌，去到弯弯的月牙泉。
。。。
那年，我规划好路线，取出所有的储蓄，带好了随时结束生命的药品。准备着像一个战士般去到那片土地。
。。。
命运，就像一条泥鳅。你使劲的时候，无法抓到它；当你放手的时候，它却还在手中。
十年过去了。我还活着，而且看起来好像暂时不会死。
于是，我告诉自己：XX，出发吧。为给过去的十年一个祭奠之旅。一个人，背包。游走川甘疆。
XX于2010年夏。
367、失联的背后（四）
关于大哥的病，始终是个秘密。没有人问起。大概是觉得，都过去了。关心又有什么意义呢？至少我是的。
其实这些年，我们也很少交流。一方面是我依然认为他是虚张而圆滑的。另一方面是，问流浪经历，同为流浪者，那会勾起我的脆弱。所以，我们见面也都是嘻哈的，装逼的过去了。
但是，作为同样的家庭出来，其实，我想，不管大哥，小哥，也都一定经历过长时间的自我调整，以达到今天的样子。这条自我治愈，教育之路。我太懂。不问，是对彼此最好的保护。
所以，我们每个人的经历，也都是我们每人的秘密。
只是，作为一个物理上离他们最近的人，但地理上却最远的吃瓜群众，当我近几年开始关注对自我治愈，以及思考像人生的真正意义时，难免想到他们。这无疑是两个非常好的案例与素材。
从这个角度，我是关心的。我想知道，他们的行为背后有什么事件，在某一个点上使他们做出这样的决定，从而，慢慢的变成现在的样子。
368、失联的背后（五）
当然，还有一个不能问的原因是，我们都是演员。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剧本。在家庭这个大剧本里，把我们分成了，男一，男二，女配。又源于我们都毕业于一个表演学校（我爸），所以，我们之间其实是有竞争与排比的。
基于这个因素，我们之间的关系是比较微妙的。即使，我很想看戏，很想知道男一男二的轨迹。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并不可能实践。
这也是说我想看他俩写自传的原因。我们不可能当面揭开对方的伤短，但如果能做个默默的观众，又能把戏看完。那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这就是可遇不可求了。
所以，各位大哥大神，如果发现有疑似这两主人公的网络文章，麻烦把链接甩给我呀。非常感谢了。
拜托。
（这么说，是因为在时间条件满足的情况下，他俩是真有可能写的。我们都有同样的文字表达欲望与基础。）
现在，就把我先了解到呈现给大家吧。
369、失联的背后（六）
没有悬念，这次采访，一定是基于癌症。
在这次之前，写帖子的开始，我有简单的问过他家里的大事件，比如建房的年限这类问题。但是针对他本人的，是第一次。
4月2号晚上，我发微信问：采访个历史问题，但愿没有伤害到你幼小的心灵。
对最近的当事人，我都没有回避“采访”这个词。只是我没说我具体的需求，只是说我在整理一些旧事。大家也都是比较配合去回忆和告知的。
我：你当时的癌症是晚期吗？22岁的时候。
他：是的。医生说只能活半年。
我：不是说五年的观察期嘛？
他：我是很严重那种。
我：能问下形成原因吗？
他：痛苦不可分享。
看来，他是不愿意说了。但是，到这儿的时候，我思维有些混淆了时间的节点。于是，继续说：
是酒店从业压力大应酬多原因造成的，还是从事酒店前漂泊生活不规律的因素呢？你只要回A或B就可。
他绕开了话题，答：西方叫“基因”，中国叫“命运”。
看来，他是不愿意继续说下去了。我也没必要继续纠缠了，于是说“行。采访完毕。”
370、失联的背后（七）
采访结束了。但显然，我并没有要到我的结果。
我有些不甘心，继续去翻他的空间。希望能找到些别的珠丝马迹的线索。
噢，其实他的日志我都摘了放电脑里了。这么做，我是真心觉得他们写东西挺好的，比我好。而且是阅读面比我广，古诗词，典故运用比我多，熟练。所以，大概前几年的时候，就整理过他俩的东西。另外，也可能懵懂中觉得将来可能要用得上吧。谁知道，他们哪天就封了。所以就趁还没封的时候，收集了起来。
于是，今天就用上了。
我在电脑里，翻到一篇日志，是大哥写朋友的。这个朋友，是源于读书时候的，但文中写的上学地点是成都。
这是一个疑点。他明明是在另一个城市读职高，为什么会是成都？
难道，他进修大专？但时间显示是他上职高那个年份啊。不对，这点得问。
“你为啥去成都读书？”我问。
他还是在打马虎眼，回“离开父母，走出大山”。
我继续发问：不是在XX城吗？
我：成都是自己读大专，还是职高就在成都？
我实在是太好奇了。
然后，这下，我得到了个惊天大答案：
XX城是老爷子安排的。我不喜欢，只呆了不到一年，就自己溜到成都去了。
。。。，自己溜到成都去了，了。。
。。。
说，还有啥事，是我们不知道的。
牛逼爆了。word哥。
371、失联的背后（八）
其实，我是真心想给他回句“牛逼”的。不过鉴于身份关系，只能回“厉害了，word哥”。实在是表达不尽兴啊。
这一天，我采访到的内容是，他在XX读了一年，然后去成都读。在成都，是读的酒店管理专业。
这是他后来能在短期内做到酒店高层管理岗的原因。他学的是相关专业，出来工作那几年也基本上是从事相关行业，也有做到基层管理岗，只不过不太稳定与顺利。然后，去那个星级酒店的时候，确实是从服务员开始的。
情况就是这样。
给神人点个赞吧。
372、失联的背后（九）
采访到这儿的时候，又冒出来一个疑点。
因为，到这儿的时候，我的判断是认为他喜欢酒店管理专业，所以要转。但是，转专业也不见得就要换学校，甚至换城市啊。
不行，还是有疑点。还得问。
第二天早上，我又开始：你转专业，是和叔提了，他不同意。还是你没告诉他，自己直接干了。
答案是，自己干的。
好吧，这个故事的终极答案是：他有个玩得好的同学，此同学有个伯父在成都一所学校做领导。这个学校，是大专。此同学在职高上了一年后去了这所大专院校。于是，我哥也顺便去了。哈哈哈。
哈。
牛逼。
神。
膜拜。
是时候给人家改档案了，他的学历是：大专。只不过，这是个19岁的大专生。
373、失联的背后（十）
到这儿，我还想到一个小问题。那就是，他没有高中毕业证，是怎么可以上大专的。
当然，这对普通人来说是难事。对于公关天才就不是问题了。答案是，那个同学有关系，可以从职高学校开结业证。
既然能开自己的，那我哥的，还不能开吗？当然能。
情况就是这样。
让我起立对天才致敬3分钟吧。不做外交实在可惜了。
374、失联的背后（十）
讲了这么多，依然没讲到失联的原因。
其实，这里面是有联系的。
大家，前面一定在想，我哥为什么要瞒着我爸。这是好事呀。
这就要涉及到我爸的投资计划与额度了。
大家前面看到我爸对我和我小哥的支持力度和投入态度的差异，大家第一判断是重男轻女。我前期也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家里卖房，以及大哥癌症失联。我开始认真的回想了下，好像并不是这样。父亲并不是单纯的重男轻女，而是在儿子里，也是分了A、B级的。具体怎么分呢，小哥是A级，那大哥就当然是B级了。
B级的待遇是怎么的？高中毕业。讲到这点，我隐约想起来，在大哥去读职高的时候，父亲大概就有说“你高中毕业就自立更生了，我只供你到18岁”的言论。这话，应该也是对大哥不断重复的。
他的结点就是职高毕业。
在这点上，显然是有明显差异的，同样是中考落榜，小哥会去上自费普高，而大哥是职高。这明显是两个方向。
如果我们家只有一个人上大学，那就一定是我小哥。
父亲是理性的投资人。这种理性到什么程度呢？
大哥上学最后一年（确切说是大专最后一年，但当然在父亲那儿是已经职高毕业了。），年轮上，已是他18岁那一年。他由于自主转学，职高变大专，上学地点由地级市变成省会城市。虽然拼命打工，推销，服务员、刷墙，搬砖啥都干，但依然抵挡不住这么大一个偷梁换柱项目的差额支出。这个窟窿，依然存在的，还不小（大概也只是一般的职业院校，没有助学贷款这些）。所以，这个夏天，他回到了家，企求从父亲那儿再得到一些资助。
然而，父亲特别坚定。坚定到毫无商量空间，滴水不漏。母亲有些心软，叫大哥去求父亲，给他下跪。
大哥去了。然而，他一直跪到中午，也没有换回父亲的松口。
于是，有了青春期那场勒索案，有了那张扔向茶厂厂长院子里的纸条。
那是他绝望中的求生。是铤而走险的理由。
375、失联的背后（十一）
大哥的勒索案，显然也失败了。
他等到中午，也没有等来目标人物出现（当然，要来了他就会在监狱里了）。
于是，他再身无分文的坐船离开。
对于这个外交天才来讲，没钱坐船坐车都不是问题。然而，这次，我想特别不一样吧。
因为，身后是冷漠的家与世界。
376、失联的背后（十二）
于是，有了那两次，每次3年的失联。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他就像一根断线的风筝，离开家，走出家门，就彻底失去了关联。
在他的世界里，也只是他一个人。没有家人。所以，死了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没人关心与在乎。
“死，要死在外面；荣，要荣在家中。”这是他很多年的人生哲学。当然，我也相似。只是，我没这么极端，也没遭遇这么大的重大打击。
昨天，采访这一段。讲到一半，他停了下来。说“不想回忆了。”
然后，他又补充道：我没有埋怨父母的心。只是不想回忆自己的流浪与酸楚了。
这话。他说了两遍。
这个过程，他也一直强调，那时是自己不懂事。年轻气盛。
我没有再问下去，起身，关掉电脑，打开了音乐：
曾经有种感觉想让它成为永远
爱让一份放弃补上一份超脱
不管世界如何变迁
不管选择那种方式
你就是我不变的兄弟
曾经有种生活想让它给我一生
拥有所有快乐希望所有美丽
不管宇宙如何变迁
不管选择快乐美丽
你就是我唯一的兄弟
让我们一起把山歌唱起来
让我们一起把酒杯举起来
你的世界我的故事自然地告白
心里的希望
来世我愿还是你的好兄弟。
。。。
这首歌，是曾在另一位仁爱的陌生大哥的周年追悼会上，我第一次听到。是他生前的兄弟唱给他的。虽然歌者音调很不准，但是我却记住了。
昨天，我循环了一天。
仅以此曲献给那个尘世中孤独漂泊的游子。那个医院门口年轻而绝望的灵魂。
愿他以后，安康。
377、失联的背后（十三）
其实，真的不重要了。他怎么解决的手术费，这个过程，又是谁陪在他身边。因为，当时我们是局外人。那么，现在就继续安静的做好局好人。
曾经看过一篇人际相处的论断说：关切，可以是问，也可以是不问。问，一般适用于了若指掌，亲密无间。不问，是指关系还没到。
显然，我们家人，都属于不问的区域内。
何况，既然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又何必揭开伤疤呢。
这个过程，经历这些，我们大概也该明白：生命，是自己的。谁也帮不了自己。想好好活，就自己保命。
就这样。
378、失联的背后（十四）
这些年，大哥也貌似很惜命，饮食生活很注意规律。目前看起来，无恙。
由此，在得开了这个案件的背后，也不再难解释大哥的一切行为。对于我读书时的模棱两可，对于小哥事件上的冷漠。
谁又知道，少年老成的面孔下，是千疮百孔，孤独无依的心。
谁都不容易。
各自保重。
379、失联的背后（小结）
这件事，是大哥的秘密。是家庭里不公开的旧事。但对这个个体而言，是影响一个时期生命状态，以及人生轨迹的事件。
我想，如果不是这次要写这篇帖子，要探寻癌症背后的事实，那么，也不至于揭开这个旧事件。
这只是一个，但我想，在我们的生活中，在大哥，小哥的生命旅程里，应该有不止一个各种各样的冲击各自心灵的事件。
如果，可以，我想以旁观者的角度看。
我想看见他俩的文字。
一篇关于，自身成长，与自我对话，不回避，不责怨的记录。
我想知道他们的成长过程。
因为，这是我们共同的成长。
（失联的背后篇，完）
380、母亲（一）
大哥的写完了，写写母亲吧。
这次回去，见到母亲的有大概这么几个场景与事件：
一、我参与了父亲与她的“交易”。嗯，是她那份房款，是在我的见证下交付的。
二、据说，大哥在癌症的时候有个女朋友，女生好像工作挺一般。母亲后来与大哥一起生活后，觉得此女比较配不上大哥。很反对。据说行为比较激烈。用盆拿水泼了。
381、母亲（二）
除此外，还有些小事件/场景。
一、他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大哥的生活，每天把他的西服拿出去熨烫，应该是照顾得挺好的。但是坦白说，我感觉到的，是一种接近于谄媚的状态，那是一种对成功人士的巴结般的感觉。而不太像母亲对儿子的细心。
二、母亲做手术那天早上，小哥睡懒觉了，但是母亲坚持要等他起来后才去，路上，小哥睡眼惺松的慢慢走，我妈也要一直等着她。我与父亲就如空白一般，没有卵用。我都不知道是谁做手术了。是小哥还是我妈。
三、母亲住院时，小哥的同事和人气王都有去探望过她。然后，B母来医院看她的时候，她一遍遍的重复“乡政府的人都来看过我了。”脸上尽是荣耀之色。而丝毫没有提起我同学看她的事。我觉得失落，也感到她的势利。
四、房款，是她一直催着父亲给她的。我说过，家里其他人的都拿去还债了。但她，并不愿意。
这些场景加一起，给我的感受是：势利。是的，我们对母亲，任何一个孩子小时候对父母形象的判断，基本来自于母亲的言论（母亲天生话比父男人多，占有言论主导地位），而我们的印象就是母亲体弱多病，父亲暴力的印象。
而从这时候，当我们成年，会从正常的相处，从事件中去看人物性格。而母亲自离开家，会有了自己重新的世界，真正的想法与性格也逐渐真实的呈现出来。
382、回家之后（一）
就这样，我在大哥的短信里，在一家人客气而生冷的气氛里，见证了父母的“交易”后返回了昆山。
心里，是满满的无力。好像大病了一场。
如果说，在回来前，我曾心抱期望，期望大家各自工作独立后，有一个健康的相处状态，对过去有好的修复，可以新的开始。那么，在这一刻，我失望了。
在我刚回来的第一天，我曾带父母去游乐园，我一边牵着一人，我走在中间，我似乎感到了暂时的和谐。我想通过自己微薄的力量，重新缔造这个温馨的家，修复父母的僵冷。
而当母亲一遍遍催父亲要房款（当时，其实是买家还未付完），父亲最后让我作证完成了交易后。
我失望了。我感觉到彻骨的冰冷，与真实的讽刺。
可能，我失去的不是房子。是不能再回的一个地方，至少，是不能奢念圆满与温情。
关于家，我确实想多了。
而关于母亲泼大哥女友赶她走的事，是后来听说的。当时非常震惊和感到悲哀。我想，大哥生了这么大的病，我没有听他们提起对大哥的关心与疼惜。而只是表示对现状的满意与骄傲。
而对于他身边当陪伴的人，我们不是该心存感谢吗？这些事，不是本该家人做的吗？有人替我们做了。我们不感谢就算了，为什么还如此恶劣的手段拆散呢。
这时，我深刻的意识到我们家里弥漫的一种东西，叫势利。
从母亲对我与两哥的差别，我已确定了，我们是个以成败论英雄的家庭。父亲是。母亲也是。父亲是隐性的，母亲，是显性的。
没有什么了。放下奢念吧。过去没有的，现在也不会有。未来，更不可能衍生。
就这样吧，我们就是抚养与被抚养的关系。责任隶属。按时寄钱就好了。其他，无关。
383、回家之后（二）
这之后，很多年，我都在这种心理和模式下度过。我们会按时给父母寄生活费，生日、过年、端午中秋这几个节日寄钱。但没有别的交流。
对于家里的事，我始终是看戏的状态。他们好了，有光荣的事迹，我会自嘲：你看，人家没投我是对的吧。没投我这种倒霉鬼，要不就白搭了。他们栽跟斗了，我会有点看戏心：你看，你不是看中的儿子嘛。自找的。儿子是陀屎也是香的。女儿是金也没用。何况，我还不是金呢。
大概就在这两种心理下度过。到后期，又了些微妙的组合变化，那就是：遇到小哥的事，我和大哥好像默认会站在一条线，因为，我们都是漂在外面的人。也是不被优待的A等。而遇到大哥套路装逼的时候，我和小哥会是同样的心理，想“这个骗子，满嘴跑火车的。”
但是，我说的也只是心理而已。实际上，我们不联系，也不表达出来。
我们兄妹仨，很多年，彼此没有对方的电话。
一点不奇怪。按时给父母打钱就好了。
384、回家之后（三）
就在这种失望而冰冷的心情里，回到了昆山。我在word流水账般记下了这个过程。这篇，我的名字叫“家，凝固的痛”。
然后，告诉自己：过好自己吧。不要想别人了，也不要期望什么。
在日记本上，我写下：从此，只有自己。然后，A姐看了，在后面加了“还有我们。”几个字。我看着她小小的，轻轻的字迹，心里特别安心。
她总是这么默默的关注着别人的感受，从不说什么，但你觉得在她身边就足够了。会很快平静下来。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再大的伤痕，再烦的鸡毛，离远了，也就慢慢谈了。不在一个地理圈和人物圈内，只要不联系，很快就切换到别的频道了。我在心里想，幸亏当初离开了。离开，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有了距离，她们也干扰不了我了。
日子很快又恢复正常。
然后，这年秋天大概发生了几件事。一是美工杨离开了昆山。她喜热，不大适应江苏的气候，她决定还是返回广东。
第二件就是我搬家了。其实也是关联的。因为美工杨走了，这下，就剩下我一人住了，我觉得在城里和陌生人合租也没啥意思。就想搬去郊外和A姐，B妹住。
A姐她们住在南郊，农村房子。一间一间出租的，大家在院子里搭台子做饭，卫生间是共用的。好处是房租特别便宜，大概120元/月/间。我去之前是她们三人一间（B妹还有一个同事），每人摊下来只要四五十含水电。简直就是我的零头。我决定去。
于是，我去后，变成我与A姐一间，B妹与她同事一间。
这是一段特别幸福的时光。虽然我每天要骑30-40分钟车下班，晚上回来很冷，但一路朝着那个点，想着那盏房间里的光亮，心里特别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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