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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钟德发那天,也是个春天。天空湛蓝,春风拂过,石榴花在枝头摇曳,饱满而又鲜艳,红得热烈奔放,耀眼夺目。
那天,春田去镇上卖自家种的烟丝,卖完烟丝已经半晌午了,赶回去吃午饭肯定来不及了。春田跑到路边吃了碗馄饨,馄饨甚是鲜美,春田吃得很满足。吃完馄饨,春田看看热闹的集市,忍不住逛起来,看看这个,摸摸那个。正逛得起劲,突然,乌云卷边而来,电闪雷鸣,只听轰隆隆一声,豆大的雨珠落下来,春田来不及躲避,跑到了就近的石榴树下。雨越下越大,看样子是没有大半天不会停了,春田在石榴树下焦急地左顾右盼,外面下大雨,树下下小雨,也不知道怎么回去是好。
刚好钟德发打着伞,梳着个背头,穿着个中山装,从雨中走来。钟德发是来龙五镇上来走亲戚的,说是走亲戚实则是让这个远方表亲帮着相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刚走到集市一带,下起了雨,钟德发看见了站在石榴树下的春田,石榴花被大雨打落在地,染红了大地。春田穿着大红的衬衫,一如枝头的石榴花,艳丽而又狼狈,大红衬衫被雨水打湿,吸在身上,刚好凸显了她傲人的身材。钟德发看得出神,但也没好意思上前。钟德发继续走了一小段路,路过几个店铺后,抬头看见刚好是一家杂货铺。钟德发灵光一闪,撞入杂货铺,买了一把伞,重新折返雨中。春田的头发也被雨水打湿,贴在了头皮上。春田被晚春的雨,浇了个透心凉,雨水滴答滴答顺着衣裤往下滴,冷得直打哆嗦。
钟德发远远地看见雨中狼狈的春田,犹豫再三,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跑上前。当钟德发撑着伞,从雨中走来,走向春田。那一刻,春田觉得人生再无风雨。直到现在,春田才明白当时的想法多么可笑,因为后来生命中所有的风雨都是拜钟德发所赐。
钟德发结结巴巴地说着:“伞借你!”“啊?那,那你怎么办?”春田惊愕地张大嘴巴。“我还有一把!”钟德发晃了晃手中刚买的伞。一抹红晕悄然爬上脸颊,因为黑,并没有显现出来。春田不好意思地接过伞:“那,谢谢!”春田无措地把贴在额头的头发往后撩了撩,却忘了问怎么还他。钟德发抓耳挠腮不知道该说啥,傻笑两声后便转身冲入雨中。“那我走了,再见!”钟德发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头朝她喊着。他如同绅士一般挥舞着手臂,一步三回头,最终消失在雨帘中。
春田撑着钟德发的伞,回到家中,天也黑了,他们村离镇上有十来里路的距离,因为下雨,道路泥泞,很难走。春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家,鞋上满是泥巴,挽起的裤腿上也是溅满了泥巴,因为淋了雨,衣服能拧出水来,头发滴答滴答直滴水。她放下菜篮子,窜到房间换件衣服,门外就听见了爹娘干完农活回来的声音。还没等她出去,一回来就扎到厨房的爹,看到冰冷的灶头,就厉声道:“这死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不知道野哪里去了,饭都不烧了!”母亲叹了口气:“孩子还小!”放下农具,就开始生火煮饭。“哪里小了,你在她这个年纪都快当妈了!”父亲恼怒地说道,接着厨房就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
春田在房里换好衣服,听见父亲的斥责,委屈地哭起来,嘤嘤呜呜地,索性负气就不出去了,蒙在被子里哭,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合着湿漉漉的头发,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听见娘喊她,她无力地睁开眼睛,头好痛,不一会又晕乎乎地睡过去了。春田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娘到屋里喊她起来吃饭。春田惊讶自己怎么睡得这么死,娘说:“你昨天淋雨了,头发也不擦擦干,难怪要发烧了,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春田艰难爬起来,晃了晃沉重的脑袋。
走到外面,看见堂屋放着的伞才想起来,伞还没还给人家,可是怎么还呢?春田懊恼地锤了下自己的脑袋:“真是笨死了,也不知道问下他叫什么。现在好了,也不知道他姓啥名啥,家住哪里,该怎么还这把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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