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喜欢熙熙攘攘的人气,代表我生活在真实的人世间。
坐在我对面的应该是一对夫妻,女人的把肿胀了的脚搭在男人手上,指甲上沾着一块不明污物,男人一只手帮她捏脚,一只手拿着叉子吃方便面,吃到一半端过去给女人喝汤,发出很大的声响,吃完相互靠着打着瞌睡。
我斜对面有一个中年妇女在躺在座位上打呼噜,口水滴在衣服上,听着旁人哂笑后吵醒,满不在乎用手背擦干继续姿态不雅地睡去。
在闲暇时间喜欢出门。一个人走在热闹的大街上,讨价还价的吵架的市井气息让人安心,他们庸俗市侩,油光满面,有的妇女当众撩起衣服给孩子喂奶,既充满俗气,又有着肮脏的温情,我喜欢这种有烟火气,同时又带有疏离感,并不想融进他们。
生命是幻觉,真假并无界限,记得以前和朋友讨论过活着的意义,我们都认为活着本身就是虚无,意义自然无从谈起,功成名就不会使我为之欣喜,醉生梦死亦只是一时欢愉,工作也不过是让我暂时忘却痛苦的载体,我很长时间都为找不到人生的意义痛苦不堪,所以我每隔一段时间的出行,不知道是热爱生活还是逃避生活。
在外出的日子里,我能深刻地感知时间变化,每天日升月落,我知道一天过去了。时间只是记录事物变化的工具,它自己其实并不存在。所以那些把每天都过成一个样的人,他们这辈子的80年,其实只是把同一天过了30000次。这是一种天长地久,但这种天长地久是可憎的,是一种病。我坐在火车上,觉得我抓住了时间,获得了某种真实的体验。
车厢环境嘈杂,我时常失眠,在凌晨五点,旁边的大叔小声示意我戴上耳机听藏传大悲咒,悠悠的音调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让我在沉沉的夜里安然睡去。
哈尔滨不如我的想象,一下火车没有见到被冰雪覆盖着的城市。那些俄式建筑物,在数不清时日的日照和风雨侵蚀下,呈现出一种陈旧的历史沧桑感。北国一片苍茫,我一边体验着东北的彻骨寒冷,一边感受着来自陌生人的暖暖温情。一堆人去冰雪大世界患难与共;在除夕之夜和五湖四海的同伴一起跨年;辗转奔波中始终被人挂念;大雪之夜回来仍有好心人带我去吃当地特色炖菜;陌生人给我数不清的感动,让我竟生出某种不真实的惶恐。不知道是我的运气太好,还是上帝矜悯于我,每次都能无惊无险的度过每次难关,哪怕山穷水复之时也会化险为夷,这使得我对人生始终断不了期待。
过客匆匆,仓促间我们已身处各地,幸而还是一样纯粹地欣赏、支持、祝愿着彼此。那些志同道合的同伴,大多从此后会无期,即使相会淡如水,却一直鼓舞着我:她们都是这么棒的人,我也一定要打起精神来呀。
漠河以北,一座孤城
喜欢北极村,是源于迟子建的文字,她笔下的北极村童话充满童趣和忧伤,当时我和朋友约定,在冬天的时候一起去北极村,去看极光,去额尔古纳河旁边,看鄂伦春族人和他们的驯鹿如何一起友好生活的。
从漠河到北极村有不短的距离,和候车室偶遇的三个女生一起包车前行,沿路两旁植被种类稀少,看到的只有松树和白桦,荒无人烟的道路上白桦林一排排挺立,不管不顾地插入蓝得澄澈的天空。
当我终于站在北极村的土地上,没有鄂伦春人,没有驯鹿,没有看到额尔古纳河,也没有看到极光。我在暮色四合的北极村下,橘黄的灯笼映照着被雪覆盖着的孤城,美得恍如童话。浩渺的天空,明亮星星一颗一颗悬挂在天上,像极了她的眼睛。我突然觉得好难过,我始终认为站在这里的,应该是我们两个人。
我在清晨的薄雾里等她,在黄昏的暮色里等她,在寂静无眠的深夜里等她。就像等待未知的戈多,我去了有关与她记忆的城市,亦步亦趋追随着她的脚步,我成为了远方的一部分,但是始终寻找不到她,或许她本身就是一个幻觉,是我一场为自己编织的妖冶的梦。
不管是在路上还是在家,身边总有人问我,我每次出行的意义是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对景点没有太大兴趣,让人向往的更多的是陌生的街道和火车上痛感十足的过程,在几天几夜的车厢里,身心俱疲之际,我的灵魂会偷偷跑出来探视我,使我心安。
我听见它轻轻呼唤我,来自喧嚣的车厢和寂静的心间,以寂寞的风抚摸着荒漠里的野草姿态,收割我空旷的肉体,声音不断地重复模糊,又时有清晰,终于茫茫中消泯于嘈杂的人声中了,但是我记住了它对我说的话。
是时候醒来了。
我要离开这城市了,当我把最后一个同伴送走后回到小旅馆,在狭窄的窗户里,突然看到漫天的烟花,比我在除夕夜见到的烟花还要多,还要璀璨,它夹杂着鞭炮的声音,有条不紊的绽放开来,我静静的蹲在窗台上,欣赏这盛宴,等到最后一个烟花绽放完的时候,已经万籁俱寂,我提起行李,离开了这个城市。
刘某人
2017年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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