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厮杀,灯火通明,少年青丝换白发。
公元808年,西域的孤城被吐蕃攻破,当吐蕃士兵冲入城内时,守城的却是,只有着一群白发苍苍的大唐老兵。
老兵们不退不降,沉默厮杀,用自己的鲜血和骨肉,书写着自己最后的坚持,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长夜火光之中。
此城名叫龟兹。
城破后,有幸存者辗转千里,逃入长安,后在绵阳偶遇诗人元稹,向其哭诉龟兹之事。
元稹对此大吃一惊,因为在他和许多唐人眼中,西域早已沦陷多年,竟不知还有普通唐人坚守。
曾经,西域是那盛唐的骄傲,唐人在那设立了安西和北庭两个都护府,诗人岑参曾留下“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名句。
然而,这一切都在公元755年发生了改变,安史之乱爆发。
史书无一例外的,聚焦了王朝的震荡,可是在那段落之外,西域却已陷飘零之中。
在吐蕃、回鹘、大食包围之下,安西和北庭,无可避免的化为了飞地,所属城池,尽作孤城。
孤城之中,只有数千年轻士兵留守。他们大多来自中原,原本只需服役四年。
他们守在孤城之内,守到渐生华发,守到音尘断绝。
城外是,瀚海阑干百丈冰,是大雪、是黄沙、是无边的刀剑和那低嘶的胡马,望不见长安,更望不见未来。
他们是不会出现在,史书上的小人物,人生亦会在史书之外。
天地如井,支撑他们的只有气节。
他们穿华服、守农历、用旧年号铸币,头发一天天灰白仍不忘扎中原发髻。
用自己仅有的坚持,维护着心中的骄傲和放纵。
入夜,孤城清寒,他们便在灯下,向孙辈讲述那座灯光璀璨的长安。
连年的激战,孤军的军械,早已是破烂不堪,他们用牛皮和鸟翎修补。
时间似囚笼,可他们倔强处之。
在多年之后,有美国的考古学家说,在这个地区,曾被吐蕃占据许久,但所有文物上面,却全是大唐。
数十年间,他们也派出过数队信使,但,不是被吐蕃劫杀,便是迷失在大漠之中。
公元781年,命运仿佛终于眷恋了他们,终于有一队衣衫褴褛的信使,抵达长安,满城轰动,听闻安西和北庭尚在,朝野无不落泪。
而此时,皇帝早已换了三任,唐德宗兴奋写下诏书称“忠义之徒,泣血相守”,并将孤军将士破格连升七级。
诏书传回,孤城一片泣声,他们不在意升迁,他们只想守住一方城池。
三年后,长安兵变,有人提议割让安西北庭,以此来换取吐蕃的出兵援助。
有老臣泣血相劝:这样做如何对得起坚守数十年的普通唐人,“诚可哀怜”。
此后,两地音信再度断绝,只有长安城外依旧树立着“西去安西九千九百里”石碑,可是安西却早已成为了传说。
公元787年,北庭都护府不幸失守,守将杨袭古率残兵突围后,被回鹘诱杀。
传说中,他临死前想喝一口水,竟也不可得。
公元808年,安西龟兹无奈沦陷,那坚守了半个世纪的唐人,就这样测底的消失在了历史深处,不留一丝一毫的痕迹。
而他们留下的,也只有无尽刻痕,和那绵长不绝的思念,终将让西域复归华夏。
历史从不偏爱小人物,但小人物的意志,却是超越史书上的字句。
千年后,戈壁滩上有小庙名叫将军庙,后人为纪念孤军守将杨袭古而建。
史书上,他虽字句寥寥,可路过的司机们,都会停车,在将军像前摆一瓶矿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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