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像

最初的微信头像是朵朵的大头照，她那时还是幼儿园的宝宝，头发乱蓬蓬，笑得甜。

和豹子爸结婚之后，豹子的姑姑说是不是可以换个头像，担心妈妈看了心里不舒服。

完全体会得到她的好意。

我们的婚姻趟过了那么多荆棘才拥有，一望可知前面仍有不尽的险阻；与之相比，微信头像并非大事。

心里当然很是难受，可也不想让豹子爸（那时还没有豹子）知道——他已经太难也太辛苦，让他介入夹在中间，多难受呢。这是很坚定很强大的男人，可我心疼他。

那时候朵朵还小，没有手机，微信头像的变更对她没什么影响。

后来相继有了豹子和狮子，姐弟俩相差一岁半，成天打闹不休。

刚刚搬到香港时我们租住在西九龙，某日等电梯，俩人排排坐着，弟弟忽然把头靠向姐姐撒娇，姐姐碰巧心情好，搂着弟弟，俩人一起笑。

我拍下这难得的岁月静好，从此拿这个当微信头像。那是2017年夏天。

习惯了的东西用起来就像是不存在一样，完全意识不到它的特别。

后来朵朵开始用手机了，我却完完全全地忽略了那个时间节点。

前两天不知怎的，脑子里电光火石般一闪，忽然想：

这么多年，朵朵每次点开我的微信，看到的都是弟弟妹妹合影的头像，不知道她有没有难过？

她从来没有跟我提过，我却一刻也不能再忍。

现在用来当头像的九宫格照片是2021年初搞的，不知怎的，忽然就跳出来——两年半以前的图，已经忘记是怎么弄的，却在我动念想换头像的那天，一下子从手机里的八万多张照片中跳了出来。

那么就是它了。

豹子爸在出差，他发信息来时我盯着对话框迷惑了好久。

“我刚刚发了这条信息给他吗？……不记得有这回事啊……可这里明明显示我发了啊……我是不是提前得了老年痴呆啊……”

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那个“九宫格孩子头像”微信号是他的——那才那条信息是他发给我的。

——原来是他不声不响地把自己的微信头像换成了与我同款。

我一直以为已经很爱他，那一刻爱他愈深。

豹子盯着新头像看，对弟弟说：“朵朵姐姐四张照片，我三张你两张！”

她没有问过我为什么不是每人三张。她喜欢朵朵姐姐，觉得姐姐的照片多是天经地义的。

狮子瞄了一眼，也没嫌少。他喜欢又依恋朵朵姐姐、喜欢而惧怕豹子姐姐，觉得两个姐姐照片多是天经地义的。

终于等到朵朵周末回家，问她头像的事。

她轻快爽朗地回答我：“妈妈，你的行动都告诉我你很爱我啦！头像这种小事没关系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