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彩的女性，比战争更动人——《巨人的陨落》读后感

光彩的女性，比战争更动人

——《巨人的陨落》读后感

据说《巨人的陨落》全世界读者平均三个通宵读完，我的阅读速度可能还要更快一些，在正常的时间里，花了一个晚上外加大半天就已经横扫完毕，结论是：好看的小说，但似乎还不足以风靡全球。

我猜有一段介绍语可能会被很多人引用，因为我正要干这件事情：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硝烟中，每一个迈向死亡的生命都在热烈地生长——威尔士的矿工少年、刚失恋的美国法律系大学生、穷困潦倒的俄国兄弟、富有英俊的英格兰伯爵，以及痴情的德国特工……从充满灰尘和危险的煤矿到闪闪发光的皇室宫殿，从代表着权力的走廊到爱恨纠缠的卧室，五个家族迥然不同又纠葛不断的命运逐渐揭晓，波澜壮阔地展现了一个我们自认为了解，但从未如此真切感受过的20世纪。”

确实，这是一个我们从未真切感受过的20世纪，因为它被战争所主宰，周围一切国家乃至个人，都有意无意地被卷入这个巨大的漩涡。在漩涡的周遭，暗流潜涌，各种政治势力交错纵横，形势错综复杂，甚至，“公主和伯爵夫人们在柏林跟德皇哭哭啼啼地诉苦，说她们的家产遭到俄国人的践踏”，最高统帅部就只能低头；而在漩涡的中心战场，个体则更多是一片迷茫：“谁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敌人在什么地方”，只能凭借本能行事。

正如这一小段对话：

“孩子，不是德国人认为他们应该统治世界，而是我们！”

比利叹了口气。这些他都同意。“但是，我们正遭受攻击。战争的原因可能是错的，可不管怎样我们都得战斗。”

“近两年来死了多少人了？”爸爸说，“好几百万！”他声调上扬，这是因为他很伤心，而不是气愤。“这场战争会一直持续下去，只要年轻人愿意互相残杀，不管孰是孰非，就像你说的那样。”

所以，战争中，会有三万名俄军被歼灭，九万两千名被俘虏，将军开枪自杀，司令被俘虏，全军覆没；也会有年仅16岁少年被迫参军，因为“怯懦和开小差”被军事法庭审判并枪决。发动战争的人，谁曾拿成百上千万人的牺牲、拿一个还未绽放的生命当作一回事？第一次世界大战的非正义性，于此可见一斑。

战争和爱情都是永恒的主题，本书的战争描写，并不纠结于大场面的调兵遣将，而是善于从个体的视角来反观战争，加深读者对战争非正义性质的认识；而若论爱情方面，本书描写也谈不上一流，甚至茉黛和沃尔特的爱情都显得那么不真实和虚幻。然而，唯有平民女性的成长，却写得别开生面，引人入胜。

巨人的陨落，是帝国主义国家争霸的结果，随着奥斯曼帝国、德意志帝国、俄罗斯帝国、奥匈帝国四大帝国的土崩瓦解，贵族文明开始被平民文化所替代。传统的贵族社会渐行渐远，而在平等社会中，妇女权利与工会地位则大幅提升。

相比介绍语中矿工少年、俄国兄弟等五位男主角的命运变迁，更吸引人的，恰恰是着墨相对较少，却不容忽视的女性角色。以艾瑟尔为代表的女性，在经历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命运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艾瑟尔一出场，就显出了不同凡响的聪明才智：她雄心勃勃，富有主见，有着活泼向上的气质和笑容，先是成功地协助菲茨伯爵接待了国王，在发生矿难后，又大胆地游说国王轻车简从去探望遗孀并获得采纳，从而晋升为女管家，并获得了菲茨的青睐。她富有主见，乐于助人，以非凡的天赋，帮助矿难遗孀向国王写出了有理有据、不卑不亢的陈情信（尽管一直没有收到回音）

这是一个身处底层却跃跃欲试企图超越自身阶层向上攀越的平民女性代表，所以她天然地被贵族菲茨所吸引，很快和他发生了逾越阶层的关系；但是，在她怀孕后，菲茨所表现的冷酷无情和懦弱，让她的幻想迅速破灭。然而艾瑟尔的独立、坚强和坚韧，帮助她能够冷静地筹划好自己的生活，并独立抚养孩子成长。现实的残酷教育她认清了菲茨的自私本质，并在菲茨又企图用财富来诱惑她作情人时，明智地认识到“这和出卖自己有什么区别？”而断然地予以拒绝，并选择了和自己志同道合的人结合。

艾瑟尔身上，体现出一个女性最可贵的独立人格，从女仆到女管家，再到工厂女工，继而到成为报纸的总编辑，她的政治才华也得以展现，她为士兵妻子争取分居补贴，在茉黛眼里，艾瑟尔言简意赅，表达简洁鲜明生动。事业的成功，让她充满生机，以至于菲茨在两年后看到她，第一感觉竟是“她看也没看一眼，就施下了让他着迷的魔法”，更在心中暗暗称奇，“经受了一场不小的震动”。

侧面的勾画，显然作者还不尽兴，他更使用了正面的描写：

我可以为他写今天的讲稿，她想。我会说：“无论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国家，在某个时刻，都有权利说：我已经进了最大程度的努力，再也没有任何办法了，因此我将不再继续，而是选择其他道路。在刚刚过去的一小时里我已经命令我们法国的部队全线停火，先生们，枪炮已经沉寂。”

没有高大上的说辞和堂而皇之的理由，却因真实真切触动人心。

于是，在下议院的演说辩论室里，艾瑟尔愤然站起来斥责：“多少像阿伦普理查德那样的年轻人在索姆河被杀，有人关心过这个吗？”她大喊着，她使出全力大声喊道，她尖叫着。这真是她光彩照人的一刻，可笑的菲茨却对她说：“安静，快坐下来，我的老天！”

也正是这样的艾瑟尔，在被推选参与政党代表竞选时，没有理所当然地夫唱妇随而为丈夫让路；然而，她亦充满政治智慧——这是从她的工会领导的父亲身上习得的技巧，在推动国会通过女性选举的法律时，懂得迂回战术，先取得零的突破，改变人们的观念，再进一步扩大战果，使女性获得平等的选举权。相比孤勇激进而略显鲁莽的茉黛，艾瑟尔显然更加理性冷静和聪明成熟。

所以，被逐出的七年后，她重新进入威斯敏特斯宫，并拥有了自己的办公桌。小说最后一个场景描写颇富意味：

菲茨盯着她，似乎想要她让路。

然而，她站在台阶中央，蔑视地扬起下巴，轻慢地说着话，并往前迈了一步。

菲茨的表情十分可怕，他无奈地站到一旁，带着他的儿子退向墙壁，看着艾瑟尔带着儿子径直朝楼梯上方走去。

曾经，身为女仆的艾瑟尔遇到菲茨，必须站在一旁，垂下眼睛等着他走过去。

这一切终于反转。

这是平民对贵族的挑战，也是新生力量对腐朽力量的宣战。这是戏剧的巧合，也是真实的生活。光彩的女性，觉醒的女性，比任何战争、任何爱情都更熠熠生辉，更耐人寻味。

“永恒之女性，引导我们上升。”

最后，鸣谢赠书约评活动的“幸福进化俱乐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