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雨辋川庄作 王维
2020-5-12
【原文】
积雨空林烟火迟，蒸藜炊黍饷东菑。
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
山中习静观朝槿，松下清斋折露葵。
野老与人争席罢，海鸥何事更相疑。
【阅读点滴】
风景这边独好
每个人心中都有其独特的风景。以诗入画的诗佛王维，独爱的是他终南山风景，以至于将别业建在了终南上辋川之上。据说诗人在辋川留下来的诗歌就有20多首（也有说40多首，具体不知）。《积雨辋川庄作》是书中第四首王维在辋川作的诗歌。
此诗作于诗人晚年隐居辋川山庄时。王维奉佛，心性淡泊，在诗歌中也将自己幽静淡雅的心情和辋川恬静幽美的风光融为一体，创造出了一个情景交融的意境。首联“积雨空林烟火迟，蒸藜炊黍饷东菑”，久雨之后，空气潮湿，林中炊烟缓缓升起，这应该是诗人眼前所见了。炊烟发散诗人的思维，炊烟之下，主妇应该在蒸藜菜、煮小米粥，然后提着饭菜送给在田野中劳作的丈夫吧。农家田园生活，两份心情，一份恩爱隐现诗中。
颔联“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上一联写人，写人间的烟火气，这一联转写景了，莽莽山野，景点无数，诗人却抓取了眼前所见——水田上飞翔的白鹭，耳中所闻——山林中嘤嘤鸣叫的黄鹂。水田，按照节气，是小满之后，茫中之前的这一段时间开始打水田，白鹭和白鹤差不多，性喜水，在水中寻找食物。诗人的视觉见到的就是白鹭飞起、落下、飞起、落下的嬉戏景象，长时伫立，观察茫茫水田中白鹭嬉戏，静听幽远深广的山林中黄鹂欢快的鸣啭，一分素雅、一份怡然，恬淡的诗佛也融于图画之中了。
颈联“山中习静观朝槿，松下清斋折露葵”，这一联充满了禅性，诗佛的特点跃然。山中生活已久，喜欢这里的静谧，清晨之时，观察木槿花开，黄昏之时，见到木槿花谢（木槿花朝开暮谢），花开花谢，何似人生；松树下带露的葵菜（冬苋菜，命贱，采摘之后几天又发起来了，清煮可食），鲜艳娇嫩，摘一把带回烹食（清斋，素食），享受大自然的馈赠。
尾联“野老与人争席罢，海鸥何事更相疑”，最喜欢这一联，野老是王维自居。典出《庄子•寓言》，杨朱去见老子时，旅店的人都欢迎他，给他让座。等他学道归来，旅店的人不再给他让座，而是与他争席。归来时的杨朱，没有了高高在上的盛气凌人之态，而是走进人群，与大家融为一体，一副温暖的画像。“海鸥”一句也是用典：列子•黄帝》记载，古代有人住在海边，每日与海鸥同游，至者百数，后其父让他把海鸥捉回家来玩，次日至海边，鸥鸟却高飞不下，你将一只海鸥捉回家去了，还有哪一只海鸥愿意再让你捉回去呢？惹不起只有躲起来了。本来和谐相处的场面，就因为一次机诈之心，彻底断送了。一正一反的用典，诗佛意趣、恬淡、怡然的心态跃然纸上。
这就是王维的晚年生活，一幅晚年自画像。有一个清幽、迷人的环境真好，更重要的是要有一颗“习静”、“清斋”、与人争席的心态，与海欧永远和谐相处，不欺不诈的心态，才能欣赏到“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的佳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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