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不着了。
第一次开始深思,我留下的意义,到底有没有意义。
父亲走了十天了,尸骨未寒,我没有忧伤,在积极的与西安告别,与往事告别,与自己的过去告别。
西安,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在这里,我生活了至少二十年。这里有很多人,很多事,很多回忆,它伴随甜蜜,痛苦,贫穷,挣扎,成为我的记忆碎片。我努力的拼凑,希望它可以还原,重现,可是,时间告诉我,所有的一切,都会随时间的流失,一去不复返。日月,风霜,雨水,会冲刷,侵蚀,让所有的真相面目全非。我的眼前,浮现那一个个没有头,没有脸的雕刻,曾经它也代表了一个时代的记忆,可是,努力在无情的现实面前,没有了意义。连历史都无从记载,那么,曾经的存在算是存在吗?
我不得而知。
一晃,我也快奔五了,这是一个让人恐慌的年纪,意味着迟暮的老年生活已经开启。我的皱纹,我的神态,我的皮肤,我的身体,无一不在续写生命的老成,而我的谈吐,世故,时时显示自己的饱经风霜。
我接受自己的成熟,却深深讨厌自己的肤浅。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不明白生命的真相,人生的意义,人生的长河里,我能get到的点,凤毛麟角。
我一直以为,父母的离开会是很遥远的事。可是,母亲说倒就倒,说病就病,说躺就躺,一切都让人猝不及防。躺在病床上的母亲啊,您受苦了。在世人的眼里,我出了钱就是尽孝,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其实只是为了逃避琐碎,死亡的真相,求得的一份心安。母亲走的时候,她有没有未尽的心愿,生命弥留之际,有没有什么遗憾,大家已经懒得深究了。她有没有想我,想与不想又有什么意义。最后,就是一盒灰。我见证了母亲最后的收敛过程。全程我都在流泪。但是我已经分不清,那泪水是自责,委屈,是对生命无常的感叹,对母亲一生的遗憾,对这半年她躺在床上的煎熬,或者也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一个有感情的,有血有肉有孝心的人。我仰天长嚎的哭声里有太多的内容。
父亲走的很急,是谁也没有料到的。父亲发病很多年了,父亲发病的时候,我们都曾渴望过这一天早一点到,父亲却挺过了一次又一次难关,我们都曾感叹过他生命的顽强,就在大家以为,能吃能跑的父亲没有事的时候,他却没有任何征兆的离开了。父亲最怕的死的时候身边没有人,偏偏就发生了。小女儿不曾接通的电话,儿子不在身边的无助,十一再相逢的期待,我的糊涂却又十分清醒的父亲啊。母亲死的时候,父亲过滤了身边所有的亲人,少了两个没有来,他走的时候,所有人都到齐了。父亲见证了母亲死亡的过程,甚至预判了母亲走的时间.他见证了母亲葬礼的隆重,非常欣慰,凭你妈那人,死了还搞得这么隆重,纪杨寨都没有。他一瘸一拐的进去看了母亲骨灰存放的地方,看了墓地的风景,全程父亲没有发病,他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没有人看到他的悲伤,凌乱,反而被他的坚强感染,以为他还会继续活的很久。母亲7月17走的,父亲9月4号走的,这中间不到50天,我甚至想的是,母亲一定是在阴间里探好了路,找到了栖息的地方,接父亲走的。我不曾死过,唯有希望和祈福,他们在另一个国度,依然不离不弃,哪怕是吵吵闹闹,也能相伴一起前行。
父母亲的离开,终结了一个时代。它将切断我和西安的藕断丝连。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走,人生只剩归途.父母走了,突然发现自己回不来了,和哥哥有隔阂,姐姐又身不由己,没有安身之处,突然就发现,西安自己没有地方去了。以后回来,我从一个主人,变成一个过客了。我虽然户口在,但是我却不是一个西安人了.
真的是异乡有我的身,容不下我的魂,故土有我的魂,却容不下我的身。
我的行为举止里都有西安的印记。西安话我是永远忘不了了,土的掉渣渣,尤其是骂人的,那种土,接地气,豪爽,刺激,过瘾,形象,逼真,画面感,那个酸爽。
西安饮食的胃也改不了,玉米粥,搅团,锅盔,那不是好吃,就是习惯。左手拿蒜,右手吃东西的招牌动作,也是丢不掉了。我是如此喜欢,却又如此的鄙视。它显露我的粗俗,却又是我西安身份的象征。我一边沉侵一边逃离。
我留在了西安,希望多一点时间,可以追寻记忆,去看了我儿时的发小,初中的同学,那时候亲密无间的记忆还历历在目,只是现在的热情和温存里,俨然透着一丝尴尬。圈子不同,经历不同,身份不同,价值观不同。生活多样性的呈现,让你深思,到底什么样的生活,才是你想要的。d是简单的代表,简单的工作,有限的收入,纯净的两点一线的生活。那个你过不来。c是时尚的代表,衣着,神态,精修的精致的五官,出口品牌闭口香水,以自己的美貌靠男人滋养,活的竟然也有滋有味。y是商业的代表,以儿子为跳板,以婚姻上位,实现几千万身价,成功换圈。你会发现,生活百般滋味,各有各的不易。没有好或是不好,每个人都走在自己的轨道。
而我,孤独的走在自己的赛道。论能力,见识,我碾压她们,论财富,我却距离她们很远。所以,哪里来的成功和失败。我突然厌倦了再去寻求答案和意义。再去见那些不会再有交集的人,吃一顿没有意义的饭,说一堆无聊的话。她人的生活与你无关,你的故事,她也不能感同身受,你又何必为难自己呢。
我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我们的人生注定是孤独的,人生,注定有些人是要遗忘的,有的事情注定是没有意义的,有些东西是注定要遗忘的。我们都要坦然的活着无悔的死去。感悟和增加你生命的深度,获得短暂的肉体或者精神的欢娱,构建我们的一生。人生没有意义,你自己赋予了你一生的意义。你愿意它有什么样的意义,它就有什么样的意义。让自己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走别人的路。不甘涉他人人生的因果,只修行走好自己活着的路,铺好自己死去的路。
以后,我想,更多的时间,应该躺洋在书海里,以别人的眼,别人的思想,别人的经历,去多维度的理解,了解这个世界奇妙。
如果一定要说意义,这就是我这次留下来的意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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