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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的蓝眼睛(上)

印度的蓝眼睛(上)

作者: 梅_如你一样安好 | 来源:发表于2019-12-18 19:11 被阅读0次

            2017年的秋天,田佳去了印度,那个季节的印度,还弥散着些许夏日的暑热,正午的阳光下,恒河里人群依旧熙熙攘攘。

            田佳光着脚,一手拎着鞋子,站在河边,正午下的河水看不到波光粼粼,倒像似一匹灰灰的绢布在风里微微抖动。这是世上最神圣的河,但也许是最肮脏的河,所有信徒的归宿都在这里。田佳从清晨到正午,几个小时的时光,只是呆坐着,眼前的画面好像是无声的,一批批光光亮亮的人来了又湿漉漉走了,只有她踌躇了很久也没有勇气踏进这条河,忽然她觉得她的一生好像都在抵挡一种诱惑,而她不知道这诱惑是什么。

            来印度之前,田佳斗争了很久,应不应该去找阿末,田佳知道只要自己还是个凡人,就一定会想起阿末,而阿末也不可能全然忘记她。但这却又不是她想的结果,太明确的目的,会让过程索然无味。

            田佳的约会是在下午四点,标准的西方下午茶时间,在印度使用准确的时间去赴约是很搞笑的概念。在阁楼幕帐下和一个身穿长袍的蓝眼睛老外一起喝茶好像也很蹊跷,而且那双蓝眼睛还一刻不停地直视着你。田佳心想,自己的那个三秒钟定律,对于眼前这个人来说一定是个玩笑。原本挺惆怅的一天,在这个时刻反转了,转动的方向未知,但心神开始收拢。

            田佳和迈克是在丽珠家的聚会上认识的,那天田佳的脚才刚刚踏在这片土地上,丽珠从机场接了她,把行李扔在旅店,就直接把她带回了家,丽珠说喝口酒,聊会儿天,时差、疲劳就都过去了。丽珠有四分之一的印度血统,不过真正在印度待下来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她父母带她辗转过不少地方,前些年才在新德里安定下来,父母做些小的国际贸易,她和男友现在在做交流平台。

          丽珠定期会在她的小院里办些活动,田佳看着小院里小联合国式的各种人等,倒不是很意外,随着年龄的增加,意外的确是越来越少了。田佳倒了一小杯威士忌,瞬间有了大英帝国的感觉,文化的侵蚀是不是真的很容易从酒开始,一杯下肚,那个文明的国度就好像更近了一步,印度人在用威士忌麻醉自己,挺有趣的玩笑。迈克就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面前,络腮胡子、褐色长袍、皮肤因为日照的缘故,泛着暗暗的黑,但怎么看,都不像个印度种子。

    “迈克,美国人,有一双蓝眼睛,即使在黑夜里,它也没有变黑”,迈克的自我介绍简单清晰,还有点调侃。

          田佳没有马上答话,等待了几秒后,迈克的头向右歪了一下,蓝色眼睛重重地眨了一下。那是一双深深凹进去的大眼睛,欧式双眼皮,眼里发着微微的柔光。

    “哦,我还在想我的名字”一边说着,田佳一边把手伸了过去。蓝色眼睛又重重地眨了一下,同时轻轻地握了一下田佳的手,眼光好像一床棉被,包裹着,如果在冬天,那应该是极温暖的,而现在却显得有点热,不太合时令。

    “要不,你给我起个吧,英文的。”

    “为什么要英文名字,你不应该没有名字呀!”

    “我怕你叫我的名字,我会听不懂。”

          迈克大笑起来,他像是听到一个幽默故事,但事实上田佳并没有开玩笑。出发前,丽珠提醒过她,让她给自己起个英文名字,这样比较方便,中文名字比较难记,也不太好发音,如果不是官方使用的话,英文名字要容易很多。不过田佳一向在选择名字上有选择困难症,而且她也没想到在印度的第一次社交会是个美式开头。

          田佳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而且以她的英文水准怕是越解释越糊涂。

    “如果你愿意就起一个,如果不行,那就hello就好了,我不介意。”

    “真的吗?”

    “真的!”

          这一问一答真的好“美式”呀,田佳心里暗笑。

    “那就叫艾米Amy”

          有一种甜得发腻的东西糊在嗓子眼里,田佳本能地摇了摇头。

    “田佳,这是迈克,不太搞得明白的一个美国人”这当口,丽珠忽然从田佳的背后冒出来,肆无忌惮地说着中文。

        “田佳,田佳”迈克用绕口的美国大嘴不断重复着,虽然他不明白丽珠后面的那句中文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田佳”一定是她的名字。田佳从那个时候开始再也没有念头给自己取一个英文名字,随遇而安了。

          那天的聚会,田佳大部分时间在和丽珠聊天,偶尔也有几个人过来聊聊,但都不记得了。夜幕渐渐深起来,大家围坐在外面的长桌子边上,东一句西一句的,气氛懒散着,迈克坐在田佳的斜对角,话不多,但田佳能够感觉他的目光总在她身上溜达着,似乎漫无边际。总有些人如同过客一样出现,但却从不以过客的形式存在着,当脑子里还有酒精盘旋的时候,田佳的想法总会有那么一点点出格。

          田佳在新旧德里之间穿梭了几日,依旧搞不清楚如何定义这个城市,无论是宗教和文化,都让人感到混乱,她想抛开所有的课本里的历史,仅凭直觉去感受它的气息,一盘乱麻麻的棋,相将不缺,士马混居,车卒满仓。镜头下的它永远不是真正的它,镜头太小,空间会断掉,只剩一个角,而角里假象很多,看见一棵树,你无法知道树后面藏了什么。

            那几天德里的天是灰蒙蒙的,从总统府看过去,小凯旋门只是一个隐隐约约的框架,就如同它本身的意义模糊着。德里像极了印度的缩影,东方的西方的,老的新的,用一种自己的顺序搭配着,永远飘荡的浓郁香气如同大麻,总让人有点厌恶又有点欲罢不能。而因为差距不断加大的浮躁,也让人有些心慌,这个城市正在快速地想改变自己,但羁绊太多,步子迈得好艰难。

          而恒河边的天是蓝色的,就如同迈克的眼睛,恒河边上,树木的绿是多变的,从不单调。田佳是在德里老街的小吃摊上接受了迈克的邀约,迈克说,这个碰巧是他许来的,那就不该放过,他想在恒河边上给她讲个美国人的故事,田佳说,“那好,我带上个翻译器,或许碰巧我还能明白,你说的那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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