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烨笑着，嘴唇上那一撮小胡子仍旧在飞舞。
“其实啊......”
杨梓桐漫不经心地听着，依旧趴着桌上，脸朝着夏语萱“座位想坐哪就坐哪？”
“大概是这样吧，你想坐第一排啊？”夏语萱低着头，整理笔记。她低头的样子很好看。
“不。”杨梓桐突然把脸凑到夏语萱的面前，“我们继续做同桌吧。”
“咦？”夏语萱停下笔，咬了下笔帽“你去和老师说啊。”
“哦哦......哈哈哈”杨梓桐又笑了。
到了家门口，杨梓桐把背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钥匙。独自一人，在风中凌乱。
“你傻啊，在门口不进来。”
杨梓桐揉了揉眼睛，他没有看错，眼前正是他的父亲。已经和他母亲离婚了的父亲。
“爸爸......”杨梓桐脑袋里突然涌出来许多话。但一句都没能说出来。
“赶紧进来吧，门开着，冷气都跑了。”
杨梓桐窜进门内，将背包甩到沙发上，直径走到冰箱。拿出一罐可乐，刚打开易拉罐。
“饭都没吃呢，放下。”杨梓桐的母亲在厨房忙活着，父亲在沙发上慵懒的坐着，若有所思地看着报纸。
啊，久违的场景。
“妈，你是第一个说吃了饭再喝可乐的人。”杨梓桐没有听进他妈的话。咕噜一下，半瓶就没了。
“真他妈的爽。”
“你看看，孩子都让你惯成什么样了？”杨梓桐的父亲伸了伸腰，不满道。
“有本事，你来管啊。”
“我要赚钱啊。”
“是是，你要赚钱。”
杨梓桐不明所以，但父亲的脸色已变成铁青，没有说话。杨梓桐知道，父亲只是怕碍着他的面子。
然后杨梓桐就明白他要说什么了。
“对了......你报道怎么样啊。”父亲转移了话题。
“老样子呗。”杨梓桐已经没什么心情回答了。
“我听说班主任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对啊，叫朱烨，教语文，干嘛？”杨梓桐又打开一罐可乐，气泡一个个冒出来，然后破裂，窸窸窣窣的响着。
“他有教学经验吗？自己都还是个孩子。”父亲拿出手机，在杨梓桐眼前扬了扬“要不要给校长打个电话，换个班什么的。”
“别人年轻未必教的不好。”母亲端着一锅鱼汤，小步走来。
杨梓桐知道，这是父亲最喜欢的一道菜。
“好了。”父亲脸上不知道哪来的怒意“这几天你就不要乱跑了，好好在家温馨功课，物理不要掉出年级前十了。”边说边穿着鞋子“我明天早上还有个会。”打开门，走了。
直到“哐”的一声，杨梓桐才知道，父亲真的走了。
杨梓桐直到凌晨才渐渐入睡。
不知道为什么，脑袋里居然浮现出夏语萱的脸。
好像在开玩笑，又好像是认真的“你去和老师说啊。”
杨梓桐不知道他的父母各自在追求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想让他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独自一人来到外地的学校，原本属于他的家庭马上要发生化学变化，破裂，重新组合。
他好像独自一人在荒凉的沙漠中旅行，没有人来帮他。
最容易让自己感动的是陌生人，因为你对他们没有期望。
最容易让自己伤心的是你在意的人，因为你爱他们。
而杨梓桐不过是想仅仅抓住一个陌生人罢了。
新学期开始，交完各种缴费之后，杨梓桐饶有兴致的看着学校发下来的校服。
裤子是传统的黑色，衬衫和T恤也和其他学校没什么不同，只是衬衫上有凌翔一中独有的logo，左袖上有一条‘过肩龙’罢了。
一群人在操场上嘈杂着，像没组织的杂牌军人。
没个人的书包都很空荡，因为教材还没用发下来，有的只是笔记本，草稿本和文具盒罢了。
但杨梓桐却带了画画专用的宣纸和铅笔，也许他是不想再错过几个极好画画的机会。
同时他还注意到，夏语萱的书包，很充实，真的很充实。
“我去，你这是要去炸碉堡啊！”
对于杨梓桐这个不好玩的笑话，夏语萱却极力配合。她弯下腰,摆出一副‘山人自有妙计’的样子，把食指放在嘴上“你别告诉别人.....”
“嗯？”
“敌军还有五秒到达战场，请做好准备”
“呃呃......”
夏语萱注意到她也开了个不好玩的玩笑，但对于杨梓桐的毫无反应，她竟有些气恼“你一点也不好玩。”
一口气吹到杨梓桐的脸上。
不知怎么，杨梓桐的耳根有些发烧。
开学典礼无聊的很。
无非就是台上的人嘀嘀咕咕地说一大段，然后台下的人跟着附和罢了。但杨梓桐觉得奇怪，凌翔一中的开学典礼是可来可不来的，结果还是有这么多人。
他们习惯了吗？
杨梓桐拿出宣纸，不知道画了什么。
一个长得极其清秀的女孩一直凝望这她的左前方，脸上带着甜甜的微笑却想极力掩饰。
一个高二的男生左肩搭着校服，低着头，只能看到小半张脸，但全脸一定很好看。他没注意到在他的右后方，有一个小女孩一直在望着他。
“画什么呢？”夏语萱好奇地把头伸过来。
“能看出什么吗？”杨梓桐把画递给她。
夏语萱拿着，仔细端详着。“知道了！”
“嗯？”杨梓桐有点兴奋。
“你很无聊，而且画画技术极差。”夏语萱一脸嫌弃地把画塞到杨梓桐的手上。
杨梓桐摇摇头“单纯就是好。”还将双手抱在胸前，一副早已历经了世态炎凉的样子。
“那你说，能看出什么？”夏语萱有点不服气。
“故事。”
“What？”
杨梓桐把画凑近夏语萱,将他刚刚画的细枝末节描述给夏语萱听。
“是不是挺有故事的？”
“可能是你太多愁善感了。”
杨梓桐要抓狂了，夏语萱又来了句
“也许真的有。”
杨梓桐看着画，又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他抬起头，用一种复杂的眼光看着夏语萱“你说他们来参加这些活动，是不是就是为了在公共场合看一看自己平时不好意思看的人？”
“你这想象力未免也太丰富了吧......”夏语萱弱弱地接上一句。
杨梓桐微笑起来，这个话题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然而接下来的几分钟，夏语萱一直陷在杨梓桐的话里。
虽然她没有亲身经历过，但她能够体会，尽管这所谓的开学仪式和升旗典礼是很漫长和无聊的，但同时也是很多人最为期待的，他们总是能够在茫茫人海中将目光精准地定位到某一个人的身上，使这乏味的仪式变成一场美好的独家记忆。
“所以，最美好的还是在身边啊。”夏语萱感慨道。
她没有注意到，杨梓桐的耳根又红了起来。
“对呀，我一直都在。”杨梓桐不知哪来的勇气。
夏语萱没有驳他的面子，点头微笑。
终于，喇叭响起了校长那又臭又长的音调。
“凌翔一中2019年开学典礼，现——在——开——始！”
杨梓桐笑了，夏语萱也笑了。
新的一年，新的时光，新的记忆，开始了。
网友评论